他抬了抬下颌示意道,“你先到那边去坐着别乱动,朕叫人来收拾。”
晏同春顺着卫绍昀的动作望过去,却发现他指的却是里间摆放的那张贵妃榻。
养心殿的格局和越王府书房大差不差,从前经常出入书房,晏同春知道那里应当是帝王平时休憩的地方,抿着唇瓣有些犹豫。
看着眼前人低着头跟鹌鹑似的,卫绍昀还当她一直还没从早上的口角中缓过神来,拉着人的手腕略往前牵了牵:“发什么愣呢,朕说话你没听——”
深知晏同春那点不愿意与人接触的怪癖,卫绍昀只隔着衣袖虚虚握了下他的手腕。
帝王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这会儿,晏同春倒有些拿不准卫绍昀的心思了。
方才,自己自己摔了毛笔帝王都没有介意,怎么现在好端端地突然发作起来了?
她惕惕惶惶地看了卫绍昀一眼,剪水似的眼眸中含了些茫然。
“你说你,都冷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知道开口?”卫绍昀忍不住开口轻斥,但看到晏同春懵懂的委屈模样,他的语气又和软了下来,“国库如今宽裕得很,还用不着你给朕的养心殿省碳火。”
晏同春一下子怔住了。
她没想到卫绍昀是为了自己不爱惜身子而动怒。
帝王当面对自己温存的态度,又与他背后让眼线监视自己的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也是帝王心术么?
内心越是忌惮,表现得就越是亲和。
她微微挣扎一下,将手腕从帝王的大掌中挣脱出来:“多谢陛下关怀,微臣冬天手凉是老毛病了,其实并没有那么冷。”
卫绍昀却不耐烦听他啰嗦,半强制地将人按在里间的贵妃榻上坐下了。
顾不上吩咐小内侍来收拾毛笔,他先紧着让人往地龙里头多添些碳火,怕殿内的温度一时半会烧不上去,他又叫人拢了个火盆放在晏同春脚下。
“朕小的时候,照顾朕的老嬷嬷都说寒从脚底生。你先把脚暖和过来了,人也就不冷了。”
晏同春局促地坐了个边,就像是被人钉在了那里似的,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了。
帝王这句叮嘱说得十分自然,让她很难把这种带着温情的琐碎回忆和作戏挂上钩。
脑海中的疑惑一重接一重,晏同春迟钝地点了点头:“好…”
这副不犟嘴不抗拒、说什么都照做的乖巧样子,引得卫绍昀引得稀罕地看了他好几眼。
等到晏同春发觉卫绍昀正扯了叠放在贵妃榻一端的锦被,要往自己身上盖的时候,惊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陛下不可!”
“臣身上还沾着好些墨汁呢,别再糟践了这么好的蚕丝料子。”理由都是现成的。
“朕就知道你,卖乖也有那么一小会儿。”卫绍昀撂开手,略作沉吟后,提出另一个解决的法子,“怕弄脏也好办,晏卿把外衣脱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