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
面前的晏同春依旧是一身红,只是白日穿的红贴里,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大红织金马面裙,上面绣着大朵的西府海棠,层层叠叠的裙襕也如海棠花般逶迤在地。
愈发显得女子肌肤如雪,纤腰一握。
看着正侧伏在案几上打盹的晏同春,卫绍昀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
正是因为知道身处的梦境过于匪夷所思,他才怕自己一个不慎,打碎了梦中人。
不料,或许是听见了他发出的细微动静,晏同春突然抬起了头。
卫绍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在看清眼前人正脸的一瞬间,他的心中有什么轰然倒塌。
在梦中,晏同春的神情依旧与白日别无二致,但给人的感觉却有如天差地别。
因为含泪,她红滟滟的眼尾像是藏了不明显的小勾子,显得愈发容色夺人,有种迥异于往日清润的秾丽风情。
卫绍昀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只觉得周身也逐渐燥热起来,浑身血液像是不受拘束一般汩汩奔涌。
卫绍昀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怔怔盯着头顶金丝纱幔上的盘龙花纹,他的耳畔依然回响着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果然,是梦。
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可心中却隐隐有种卑鄙的失落。
等到回过神来之后,卫绍昀便心知肚明,自己梦中的各种绮思,应该是白日那道菜在作祟。
只是没想到它的威力会这样大,竟然让他梦到这般荒诞的内容。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叫人,自己掀开锦衾大步迈下龙床,倒了杯冷茶大口灌了下去,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只是,剩下的后半夜他都没怎么睡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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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心中有鬼,接连好几日卫绍昀都没再召晏同春随侍御前。
晏同春也终于能腾出手来,处理本该由自己处理的各种事务。
她虽然不知道卫绍昀心中在想什么,但对于这个结果却十分喜闻乐见。她昨晚想了半夜,她还是没想好要要怎么面对天子,如果能暂时不面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只是,司礼监中隐隐分成两派的架势,让她感到十分头痛。
从前在越王府的时候,他只需要专管文书政要,并不必操心人际关系,且因为当时卫绍昀剑指帝位,王府内万众一心,也没有这些暗里刀枪。
头两个对她前倨后恭的便是在她门前站过桩的胖瘦宦官。
上次在晏同春哪里拜山头碰壁之后,程江和裴海只好又觍着脸转回头去巴结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叫洪敏,四十岁上下,国字脸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只是因为是中人,明明年纪已经四十多岁了,却面上无须,与他浓眉大眼的长相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他正是自打废帝伏诛,深受皇恩的宠宦王术倒台之后,从晏同春现在坐的这个秉笔的位置升上来的。
这裴海和程江原本正是王术的狗腿子,只是由于职位不高没被清算。因此洪敏上位之后,只得巴巴去抱晏同春的大腿,没想到却了个软钉子。
这司礼监作为二十四衙门之首,可是上上的肥差,有道是宁为凤尾,不做鸡头,二人自然不愿意从里面被排挤出去。求爷爷告奶奶地在洪敏面前装了好几日龟孙,才算是在他面前勉强挂了名。
再见到晏同春,怎能不想起新仇旧恨?
这日,裴海远远看见晏同春从外头迈进司礼监公廨的正门,便笑眯眯地迎上来:“呦,晏少监早!怪不得小的今早起来便听见头顶有喜鹊喳喳叫,原来是您老要来!
“平日里您都是陪王伴驾的,这突然日日都来,小的反倒些不适应了!”
他体胖声洪,这番恭维话恰好被前后脚踏进门的掌印洪敏给听见了。
洪敏当场就冷哼一声:“曲媚侍君者,能得几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