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看罢,心中惆怅不已。 代父管教诸弟多年的他,也很想亲自操持夏侯惠的亲事。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是尽了家主与长兄的责任,也能在心中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所以,他也觉得家中是委屈了夏侯惠的。 宗族,生相亲爱、死相哀痛。 但如今这种最基本的宗族亲情友爱,夏侯惠都被剥夺了。 若不,就尽遂了他所请之事,权当是家中给与补偿了? 拿起蒲萄酿有一口没一口慢饮的夏侯衡,感受着口腹中略苦似酸还甘的味道,心中也在悄然自问着。 归来洛阳后的夏侯惠,求他帮衬两件事。 一者,是挑选部曲扈从。 吸取了泰山郡扈从弃他而去的教训后,夏侯惠便想着从先父夏侯渊的旧部后人中招募部曲扈从,以此来保障忠心无二。 自然,此事得由夏侯衡首肯且亲自出面操持才行。 因为夏侯衡才是家主。 不管是夏侯渊的爵位还是对旧部的恩情,都是他继承的。 尤其是如今夏侯惠已然被逐出家门了,依着世风的约定成俗,在夏侯渊旧部的眼里,他已经不配享受先父遗泽了。 原本,这种事情夏侯衡是愿意帮衬的。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夏侯惠还提了个请求。 声称如果可能的话,部曲扈从尽可能寻些年轻的,勇力高不高在其次,重要是有才干武略,日后能独自督兵临阵的那种。 那时夏侯衡看罢,心中陡然一凛。 这种要求哪是招募扈从? 自家六弟分明是想培养日后可安插在军中任职的心腹啊! 才刚刚被授予中坚将军呢,距离被委以督镇一方的都督之职十万八千里呢,就开始绸缪着培养军中嫡系了?! 而夏侯惠所请的第二件事,则是让夏侯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野心。 他竟想让夏侯衡在洛阳帮衬培养一些耳目。 理由是说他如今不被公卿百官所喜,且又因为屯田积弊之事上得罪了太多人,所以要时刻注意京畿之地的消息、保持灵通,好在被其他人攻讦诋毁他的时候,也好有个缓冲的时间来思考应对之策。 当然了,如此荒谬的理由夏侯衡看罢就忘了。 他还没死呢! 京师之内若是有人诋毁或攻讦夏侯惠,他能不知道? 要什么样的耳目,才能比他以及任职天子近臣的夏侯和更消息灵通! 所以,他也能猜测到夏侯惠的本意,又或者说夏侯惠根本不打算瞒过他——无非,夏侯惠是想建立自己私人的情报系统罢了。 但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夏侯惠突然就想做这种犯忌讳的事情呢? 明明天子曹叡对他宠信有加啊~ 就算是当了孤臣,但有天子的庇护又兼谯沛元勋之后的身份,难道还不足以让他足够的安全感吗? 再者,他都被授予中坚将军了啊! 身为中军的将率不是应该如履薄冰,避开一些容易被天子猜忌的事情吗? 建立自己的情报系统,这与自寻死路何异!? 自然,夏侯衡并不会觉得自家兄弟有一颗不臣之心。 所以他也在疑惑,此事到底是夏侯惠自己的意思,还是天子曹叡授意的。 理由是他先前就为文帝曹丕执掌过机密。 是的,夏侯衡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任职冗官的他,不过是一个依仗父辈恩荫而得享荣华富贵之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