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说过一句话。

正值中午饭点，店门口排了老长的队，取号之后宋绮呈带着宋母到隔壁咖啡厅坐着等待。

橱窗外有位年轻的妈妈牵着个不到膝盖高的小女孩，小女孩手腕上还绑着个气球，一蹦一跳笑得很开心。

宋绮呈看了一眼，意兴阑珊地收回目光。

宋母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对母女，感慨似的道：“你像这么大的时候每回在街上看到卖气球的，也总闹着想要。”

宋绮呈溢出丝冷笑：“您一次也没给我买过，不是吗？”

宋母微微一顿，呷了口茶：“这东西也就看着新鲜，买回家能有什么用？”

“如果所有东西都要依靠使用价值才能被人当回事，如果人的心情好坏根本不重要，”宋绮呈嘲讽地望着她，“那我也没什么用。我甚至连听话都做不到，您又何必把我养到这么大呢？”

宋母皱起眉：“你是我的女儿，什么叫没有用？”

宋绮呈：“好吧，所以我这个人最大的作用就是做你的女儿，一个会喘气的芭比娃娃，全盘接受你给我布置的每一项生存任务。不守规矩不听话了，我就连你的家人也不算了，是吗？”

宋母：“宋绮呈。你脾气怎么这么大？我到现在说过你一句不是吗？你非要跟我吵才舒服？”

宋绮呈抿了抿唇，别开头不肯看她。

宋母气息微颤着，到底要比她沉得住气，“我今天来只是想好好和你聊聊。昨天……是我说错了话，你走之后我就在反思自己的问题。你爸总爱说你的脾气是随了我，真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是我没能当好一个母亲。

“你对我很重要，如果要问我生命中最在乎的人是谁，你是我唯一的选择，只是我做得不够好。”

“你……”

“你之前说，你不想当谁的妻子、谁的妈妈，只想做你自己。我也有过这个想法，比起操持一个家庭，整日浪费时间在家长里短、妯娌互斗而言，我难道不想快快活活地只做曾舒朗吗？有人生下来就刻薄短见，见不得人好吗？”

宋母指腹在杯柄上用力压着，拇指肚泛白。

宋绮呈不由看向她的双眼，忽然发觉她是疲惫的。

以宋家优渥的家境，这种疲惫似乎不该出现在一家之主脸上。宋绮呈的相貌继承自母亲，后者因阅历成熟，比她更加优雅端凝，又因工作性质原因多了丝说一不二的威严，是以常常使人忽略她也会随时间衰老这一事实。

而眼神往往不会骗人。

宋绮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感觉自己在母亲面前总是抬不起头的，因为她最洞悉她的弱点，揭起短来永远不留情面，给予她的挫败感最多。

爱她是真的爱她，埋怨她的心情也不是作伪，因此痛苦。

“你是不是并不喜欢我？”她听到自己小声地发问。

“什么？”宋母蹙了下眉，目光越过宋绮呈看向她身后。

宋绮呈：“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年轻时大概也并不热衷于追求家庭，偏偏和我爸结了婚，又有了我。我知道你很辛苦，也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甚至……没有我的话，你的日子会轻松很多，是我的存在让你没了选择，所以你心里根本不喜欢我，对不对？”

宋绮呈说完没能听到回答，鼓起勇气抬头，却发现原本坐在她对面的宋母同一时间飞快起身朝她扑过来，仓促间侧腰磕到了桌角。

她话都未及说一句，就感觉一团阴影山似的压在了身上，随后迸溅的水珠砸在了她未能被全部挡住的肌肤上。

“妈！”宋绮呈失声惊叫，慌忙查看面前的人。

好在泼过来的只是咖啡厅里的免费柠檬水，并不滚烫。

“狐狸精，就是你勾引我老公？”

一声怒骂尖锐地从后方响起。

宋绮呈抬头，就看到面前站着一男一女，怒火滔天的女人手里还拿着个空了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