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公请来相助！”

老妪与李佑争吵，使得极少人关注其他，云暮来沉默着登上邢台，看了眼尚能对话的老妪，摸她四肢还算镇定，对衙役道：“旁边人家里，取水取盐，多，快！”

衙役一愣之后，连忙冲进旁边屋舍，取来盐与水递给他，云暮来将盐拌进水里，掐起老妪下颚，就要舀水往里灌，吴伯君不见他把脉也不见他使针，上来就灌水，心中焦急，却无其他办法，只能任由。

不料老妪一把将云暮来推开，她只瞪向李佑，但李佑丝毫不退，她眼中露出凄惶。

“大人，老妇自知这请求无当，在场人中，家眷皆为我儿所害，但他一死你固然痛快，可亲者已去，我儿体健，为何不将他流放，如何苦难的差事他都能做得，我只求留他一命……”

她挣扎着又道：“辩解之言老妇不谈，但老妇年事已高，死不足惜，唯求我儿能借此身，赎清犯下的罪责。一条贱命，如何能抵数家？若行流放，却能换得用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老人家……您先……”吴伯君试图平缓老妪的心情。

“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是好人，我儿做尽坏事，但生死不过一息之间，比死可怕的事万万件，他不怕死，他真的不怕。我儿也曾合家圆满，但妻儿皆遭一官家太太残害，致使他心性大变，所行不过求死，何以让他痛快？”

老妪口齿已然不清，喃喃的细语飘在这寂静刑场，却被众人得听，早有人垂泪，有人冷漠，却也有人捏着拳头依旧愤恨。

好一副众生相，云暮来将一切悉收眼底，再看李佑，他在沉默。

竟然沉默。

老妪竭力抵制医救，命不久矣，杨五亦知。他的母亲为他惨死，是他们逼的，是他们逼的！拽紧的拳头按进刑台，竟然在木板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这血淋淋的拳印刺得云暮来眼睛生疼。

老妪将死，大夫亦来，却如云暮来一般被拒，只能站在一旁。她求死之心已绝。

李佑深叹，抬起头来，众人都朝他望去，想要一个了断。如老妪所说，比死刑更可怕的事万万件，流放之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知，这老妇人宁愿让亲儿生不如死，也不愿让他丢掉性命。

有的人心软了，有的人被说服了，李佑似乎……

从到邢台就一直沉默的刘寄奴，死死盯住云暮来。他是故意的，故意让那云暮来得知今日斩首，故意引他到西市，故意让他目睹这一切。

他会看到自己想让他看到的。

李佑开口前息，云暮来站起身。他一动，牵引无数瞩目，云暮来低头与双目赤红的杨五对视。此人眼中即便到了现在，也不见有丝毫悔改，他已经癫狂。

与秦时不同，此人已经没有丝毫底线，看他的杀人手法即可知道。可笑他的母亲，付诸性命，拼死要挽回曾经良善的儿子，但站在这里的，已经是人间恶鬼。

和他一样，既然他能猜出李佑心中所想，李佑也能猜到他的立场。见他站起，李佑锁眉，“云国公……”

话音未落，云暮来已经一把拽过立在旁边的刽子手，指尖巧劲一点，就使得他抱在胸前的砍刀下落，架到了杨五颈项。

锋利刀刃在杨五的后颈上剌出血痕，若非云暮来有意端高，此刻杨五的头颅已经下落。

李佑惊怒，叫道：“云暮来，令箭未下，你敢！”

“李佑！”

云暮来头一次当众叫出他的名字。他一只手按住杨五的头，一只手缓缓去扶刀把，刽子手惊于他的气势，即使顶着李佑的怒视，也不敢撤刀。

“你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世人称你为‘青天’，我原以为你嫉恶如仇。”

少见的素锦被制成外袍，宽敞袖口拖过刀身，有一半掉到杨五眼前，白茫茫的视野竟然让他生出莫名的恐慌。耳旁那声音带着冷漠的平静，只道：“……但我发现我错了。”

云暮来转向邢台右侧已经昏去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