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来敛住心神,只是摇头轻叹:“滇地靠外,却有不同关中的欢愉,这样的热闹我从不曾见。只是心生可惜。”
他或许是天生的戏子,说着谎话,也眼带落寞,闻神引轻易相信,又想到他身份,小小年纪父母辞世,独自守在苦寒的边关,安慰道:“你在烽火地待得太久,世间繁华很多,随处可见,不用留恋。”
云暮来看向他,分明觉得这话可笑,却一时笑不出来。
“闻兄,我有时难界定,你究竟是软心肠,还是硬心肠。”
见他不再多想,闻神引又恢复了随性,“心硬心软又怎样,这世上的人性情难辨,我虽然说话难听,但自忖为人还算正直。有的人嘴上说好话,心却是黑的。所以,你要分软硬,不如分好坏。”
“好坏怎能轻易分辨。”
“这倒也是。”闻神引说着话,突然想起昨天在容月楼内,云暮来险些被灵舞算计,不由教训道:“你外出行走,家大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江湖上莫惹妇孺和幼子,越不起眼的越危险。你既然分不清好坏,就不论好坏先远离着,这样才能少吃亏。”
云暮来笑着拱手:“多谢闻兄教诲。”
当二人赶到地方时,展府已然了了。
云暮来首眼便望见那头顶的牌匾,此刻倾斜悬挂,字还是那两个字,却再不见当初的半点气势,与初来时已经全然不同。
偌大个展府,如此就落败了。他望了半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实在是个丧门星。”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闻神引听不入耳,抽了他一鞘,“胡说什么?”
云暮来抱着胳膊边躲边跳:“一时感慨,一时感慨啊!我已经见多不怪啦!”
听他还要胡说,闻神引干脆一脚,踹去他的腿弯,直把云暮来踹得险些跪地,才笑道:“还不去找你要的东西?”
云暮来嘀咕着跟他走进去,今夜滇地喧闹,展府中却只有丁点的灯火残留,人全不在,破败已初显。四周安静地令人发慌,好像远离了尘世,他不由站住脚。
背后脚步声逐渐消失,闻神引回头。
单薄的少年于阴暗之中着着锦衣,一脚亮堂,一脚深渊,眼中有火光摇曳,晦暗面庞。
那是他一生不能忘的场景,彼时却不知。他只是想起了方才云暮来在门外的说辞,突然心软,只道:“终究还是个少年郎。”就退后几步,去拍他的肩头,轻声道:“走吧,总要朝前走的。”
“是啦,”云暮来提起步子,“总要朝前走的。”
二人在展府内搜寻许久,终于在一口井里找着了密室。那是□□井,密室开在井侧,活水上方一点,十分难觅,密室里放着云暮来要的东西。
“你费尽心力要找的,就是这一盒书信?”
“我是官家,捉贼拿脏是本分,有了这盒书信,才总算师出有名,否则,很容易倒霉的。”
他说话真假参半,闻神引并不熟悉官场,那书信云暮来看罢也并未递给他,所以他不清楚其上内容,也无意插手,云暮来转开话题笑道:“既然已经拿到我要的东西,也该启程了。”
他先前也说过要走,但闻神引没放心上,听他再次提起,不由皱眉,“现在?”
“现在,召回第五就走,我的时间不多。”
边军已经快要抵达长安,他从滇池赶回,即便立刻启程,中途不歇,也不过刚刚能在城外和边军接上。现下既然完事,当然要尽早赶路。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云暮来二人脚步还未跨出展府,却在门口看到匆匆而来的第五,第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展昊被困了!”
听到这个消息,云暮来和闻神引具都吃了一惊。
事情经过说来简单,之前秦时与云暮来不谋而合,拿到了展昊的落脚地,他即刻安排出人手,未免打草惊蛇,已经有十分谨慎,却不想仍然被滇地老旧势力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