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的手，在衣襟上蹭干净后，才从怀里拿出那枚用谢归荑的手帕包着的翡翠镯子：“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我不想欠你的，你还是拿回去吧。”

谢归荑看着他故作平静的面色，但眸子里又始终藏不住真挚，不由得轻笑了声。

这孩子，同她小时候还真是一样。

“笑什么？”裴十三的耳垂上染上了一层薄红。

“笑你。”谢归荑有意停了下，观察裴十三的反应，果然眸中渗出些夸张来，又继续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我认识你来字最多的一句。”

裴十三不知是因羞而恼还是因恼而羞，索性偏过头去不看她。

但谢归荑存了逗他的心思：“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庄子里么？”

裴十三闷着声音回答：“听说了，是你觉着那付家郎君太烦了。”

谢归荑一怔，这都传得什么和什么？

但还是往他跟前靠近了两步，“非也，我是来种地的。”

这下换到裴十三惊异了，眼睛微微张大：“你一个高门贵女，来种地？”但不久，又将那幅神色收了回去，撇了撇嘴角：“你开玩笑逗我玩呢。”

谢归荑难得认真和他解释，眸子含了笑意：“是真的，我想让稻田里的稻子长得高些，多些，最好一年可以收两茬，实在不行也要两年收三茬，这样，像你这样的孩子不仅可以不饿肚子，还可以有事做。”

裴十三虽然更愿意认为这不过是谢归荑这样的女公子的一时兴起，但还是小声说：“也是，你阿耶是江州都督，在江州这地界，有什么事是你做不成的。”末了，又补了句：“还有，我已经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

谢归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顺着他的话：“也是，不小了。不过你这么羡慕我的话，往后可以唤我一声阿姊，左右我阿耶就我一个。”

裴十三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过富贵日子，只是他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和眼前的少女做姊弟。

谢归荑本就是与他开玩笑，毕竟谢朗玄再怎么宠她，也不会应了她这么无礼的要求，于是换了个话头，“你问了我这么多，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裴十三似是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头同意。

“你没有名字么？为什么要裴十三呀？”谢归荑将头轻轻抬了抬，才可以对上他的眸子。

“听他们说，我是弃婴，没有爷娘，因为是庄子里捡回来的第十三个孩子，所以就名‘十三’了，至于‘裴’这个姓，是因为当时裹着我的那个襁褓里头绣着一个‘裴’字，所以便唤作‘裴十三’了。”裴十三一本正经地同她解释。

谢归荑沉吟一声，才试着开口，“那我送你一个名字，你要不要？”

裴十三的眸中闪过一道亮色，但并没有直接答应：“我也觉得‘十三’这个名字太随便了，不好听。”

谢归荑歪了歪头，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四时隐南山，子欲适西戎’（1）！就叫你‘时戎’如何？”

裴十三轻轻的“啊”了一声，显然是既不知道这句诗，也不知道这两个怎么写。

谢归荑这才意识到，裴十三是不识字的，只好耐着性子：“没关系，我以后会教你读书写字的。”

裴十三眨了眨眼，语调轻快：“好，那我以后就叫裴时戎。”说完又想起谢归荑刚才说过的话，抿了抿唇，提醒了声：“这些年因着水旱频繁，稻田里的情况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想做到两年三茬，一年两茬，其实，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