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如今收敛起曾经的脾气,开始学着用心机和谋略算计自己的对手,并且治理这个国家。 挞懒倒依然是当年那副模样,一身女真人的服饰发饰,可这一整年的承平,他虽还算勤于治军,却难保不沉湎在南方传过来的那些享乐花样之中,如今眼瞧着肚子已经发福起来,脸上也没了风刀霜剑留下的痕迹,反倒是面色红润,看起来身子将养得不错……只不知,若是再度临阵,这样的军将,可还能为他这个皇帝往复冲杀十余阵不退? 这些人中,似乎只有兀术还与从前并无二致,只是在眼里多了许多阴鸷沉郁的神色而已…… “起来吧……”完颜吴乞买叹了口气,看向一言不发的粘罕与希尹,“你们也说句话,要不咱们梁王怕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的……” 可,哪怕他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回答他的却仍然只有沉默。就连挞懒都立在原地,没有出声替兀术分辩的意思…… “怎么?诸位莫不是觉得,堂堂大金四太子,当年被阿骨打老皇帝带在自己战马上临阵的子孙,如今会投了宋吧……”吴乞买恶狠狠地瞪了希尹一眼,可后者依然沉默着。 不过,在他这位一国之君这等威逼之下,一旁的粘罕总算是动了一动,重重地叹了口气:“兀术虽然心思多……说他与顾渊沆瀣一气,某是不信的。至于这封信,不过是顾渊发来恶心咱们的,抓着这一点不放,对如今局势又能有几分用处?” 他这一番话,自然是说给希尹与挞懒听的。 这个时候,无论完颜吴乞买还是粘罕,其实又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大殿之内,怕是就有一半的人想要借着这个由头,至少是在政治上治这位大金新一代中最年轻的将星于死地! 他们久居高位,当然算得明白,这位梁王殿下自白马和议后威权日重,且在东、西两军之间起到某种微妙的平衡,已然是如今这暗流汹涌的大金柱石之臣! 完颜挞懒将他视作对自己的威胁,完颜希尹则只是单纯地想要打压东路军势! 于是这如今大金朝廷最高层,才会出现如此吊诡一幕…… 沉默片刻,希尹总算开了口:“秦王既如此说,我还有何可疑?” 他冷哼一声,言语之间明显有颇多不满和抱怨: “——只是四太子此前两次统军与顾渊而战,虽然两次惨败,却皆被顾渊放回!” “……白马津前,那侯爷与四太子如此亲近,和议达成如此轻松,简直是送给你的功劳!” “便是我等还信兀术你是大金将星,不相疑,可四太子所作所为,却如何叫咱们女真上下十几万勇士信服!” 希尹一句逼似一句,看样子并没有任何想要松口的意思。 到了最后,一直没有吭声的兀术终于开口,冷冷打量着他,问了句:“你待如何?” “如何?你去杀了顾渊!否则叫某等如何信你?” “希尹!”完颜吴乞买、完颜宗翰几乎同时开口,厉声呵斥。 可长跪于地,兀术却诡异地笑了起来,他一面笑,一面活动了一下跪得酸麻的腿单膝跪起,冷冷地道了一声:“好!” “兀术!” 完颜挞懒这时也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似乎想把这陷入某种程度疯狂的子侄辈人物给压回去。 可他却反而笑得愈发疯狂,站起来,指着完颜希尹的鼻子,先看了看粘罕,继而又看了看皇帝:“不就是顾渊么,某杀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