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旬安,浅枝觉得像是阔别了很久的老地方一样。但一个人、两个人,在一座城市里都卑微如尘埃,浅枝来不及感慨,车辆就驶入了城市的洪流中。
罗谨微依旧是那么忙碌,只有会诊浅枝的时候才有一些空闲时间。
“在老家感觉怎么样?”罗谨微坐在桌前,不停地记录着什么。
“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倒是发现了家里的一些故事。如果我妈妈当时也能遇到像您一样的医生就好了。”
罗谨微顿笔,抬头看了她一眼:“遇见我这样的人不一定是好事,比如我就没法治疗你的失忆。”
“可是您救了我的命啊,什么东西能比命更重要呢。”
“当然有,”罗谨微“啪”地一声合上病历本,“个人的价值观不同,对生命的理解也不一样。你和他们的情况不同,自然会认为生命更重要。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颠覆你认知的东西,或许是犯罪,或许是邪恶,你也许就不会那么想了。”
浅枝似懂非懂地记下他说的话,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当我胡言乱语吧。”这一天的罗谨微心情似乎不太好,给人的感觉仿佛是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石,不冷冽却难以亲近。
浅枝忐忑地完成了检查,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安慰他。如果他有安慰的人呢,那自己岂不是自作多情?
“你有话想和我说?”罗谨微忽然出声,吓了浅枝一个激灵。
“我觉得您心情似乎不太好,要不要去花园转转?”浅枝轻声问道。
罗谨微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你很喜欢研究院的花园?”
“嗯,”浅枝眉眼弯弯,“姹紫嫣红的,很好看。”
“那就一起去吧。”
直到许新寒来接她,她才发现,今天自己竟然和罗院长在花园里待了半天。院长那么忙,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他的工作,可是他的心情不好,也会影响工作啊。
浅枝只顾着担忧罗谨微,都有些忽略了许新寒的感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关注罗谨微,思考他的时候脑子都是乱糟糟的,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阿枝,你在想什么,怎么有些心不在焉?”
浅枝看着许新寒的眉眼,心里似乎安定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勇气,竟然主动挽上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许新寒无奈笑笑,便没有多问。
订婚后的日子与之前似乎没什么两样。浅枝一边服用着治疗失忆的药物,一边按照许新寒的期待尽力学习着绘画,笔触勾勒过太阳的流光溢彩,也描绘过溶溶月色。日复一日,可惜没有多大进步。或许有的天赋一辈子只能使用一次,她这样想着,心里早已没了对绘画的追求。
她在旬安的朋友并不多,大家也都有着自己的事业,只剩浅枝一人每日敷衍着绘画课程,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浅枝不知道许新寒的具体工作是什么,只知道他有时早出晚归,有时又能在家待上一整天。
“带你出去走走。”
许新寒见她望着鱼缸发呆,便搁下笔,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嗯?”浅枝迷茫地抬起头,看着许新寒,似乎有些恍惚。
是在家待太久了,思维都有些迟缓了吗?念头一闪而过,她摇摇头。
两人散步在旬湖边,浅枝望着湖的另一边,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思绪。
“好想去最北端看极光映雪,再去最南端看海角天涯,走完了南北,我还想去江南看烟雨,去西北看大漠。”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段陌生的声音,像是十几岁的少女在许一个心愿。
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她急切地回头,想要找到声音的源头,可惜周围只有他们两人。
“阿枝,怎么了?”
她下意识抓住许新寒的袖口:“新寒,我刚才听到了一段不属于我的声音,我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