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身碎骨,一百瓶强力胶都粘不起来。

那辆油漆被磨到斑秃的车身好巧不巧就卡在这个U形槽里,四个轮胎仰面朝天高速旋转,开始漏机油的车底好似一只翻出肚皮的肥美螃蟹,口吐白沫,八爪乱蹬。

长过一个世纪的失重感停了,冯念从濒临窒息的惊恐中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后面罗况颤抖的呜咽声。

“念姐,呜呜呜……”

“别动!”徐阳低喝,手臂上如蚯蚓状匍匐的青筋瞬间爆起。

罗况要伸出去的左脚就这样尴尬地悬在当空,出也不是回也不是,额角的冷汗滑下来刚好滴进眼睛里。

冯念屏住呼吸,放轻动作,等安全气囊慢慢收缩后慢镜头似地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从裂成蛛网的前挡风玻璃看出去,万丈深渊就在眼前。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登时把心跳拉倒了离谱的160,瞳孔放大,血管收缩,如影随形的窒息感接踵而至,恍惚间怀疑车厢里的二氧化碳浓度都上升了几分。

“念姐,怎么办!”罗况闭着那只进了汗的左眼,低声求助。

冯念环视一圈,手边破碎的玻璃窗正对着阴沉的天空。

锋利的碎玻璃像带刺的隔离网,冯念怀疑自己现在倒挂一样的姿态能不能从这样大小的洞里爬出去。期间还要考虑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会不会引发的车身摇晃,失去平衡。

“我劝你别轻举妄动。”徐阳从碎成三块的后视镜看过来,干巴巴的安全气囊护住了他的脑袋但没有护住头皮。耳后一条长长的口子藏在冒出青茬的头顶,淡淡的血色从那里冒出来。

冯念心里咯噔一下。

丧尸对血液的敏感度堪比鲨鱼,只要一星半点就能寻着风找过来。

徐阳打开车上的电台通讯和定位,车身外接天线受损,不稳定的求救信号波经过大气反射,层层远递。“滋滋”的电流声成了现场唯一的噪音,配合着一下一下的心跳,鼓动耳膜,直击心神。

漫长的一分钟里,时断时续的求救信号波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三人的忐忑心情跌落谷底。

徐阳烦躁地扯下衣服上一片碎布捂住伤口。不计数量的血小板像尽职尽责的卫兵,争先恐后填补空白。

他翻开衣领,露出别在锁骨位置的袖珍型麦克。这款装置外形小,易携带,缺点就是有效范围不超过一千米。

“魏辛,魏辛,你小子要是活着就喘下气。”“到底死没死啊。”“老大,我是徐阳,老大——”

……

徐阳终于放弃了,把贴在闭合伤口上的血布泄愤一样从窗口扔出去。

深不见底的悬崖下,一片飘飘荡荡吸饱了血的黑色布条飘下来,许久之后平稳落地像遇铁的磁石纹丝不动,悄无声息。

折磨人的安静在空间蔓延,漫长得像过了五百年,忽然……

“徐阳——”空气里响起起伏的电流声

冯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提起耳朵全神贯注。

“魏辛,老大呢!”徐阳猛地摘下领口的袖珍麦克,在死灰复燃的希望里期待更大的希望。

“老大——老大——”

后面的话淹没在车外呜咽的风声里,刚从生死线上把自己拉回来的魏辛喉头滚动,泣不成声。

车子翻转时他和万势勇胸贴着胸被甩到了车斗边缘,高速旋转的离心力让他们像煮熟的鸭子一样被甩了出去。一边享受被乱石痛击的迎面礼,一面承受腿骨被生生折断的窒息感。

曾经被魏辛千万次吐槽奇丑无比的车身外圈改装铁板就这么巧合的卡住了他的小腿,在万势勇用完美抛物线飞出去的时候,他只听到沿着骨头传上来的“咔擦”一声,然后剧痛袭过全身,打的他本就混沌的意识瞬间跌入黑渊。

冯念的东西在后斗用绳网固定,面色惨白大头朝下的魏辛拼着咬碎后槽牙的意志力割断了一个绳结。

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