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不敢不敢。”被点了名的墨雪吓的一个激灵,噗通跪了下来,慌张的不敢抬头。
主仆两个虽未被动一指头,却好似被苏锦揪着耳朵狠狠的扇脸。苏锦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高盼儿,她才是正印夫人,她不是从前在高家寄人篱下的姑小姐,也不是平时那个无可无不可的窝囊主子,更不是那个唯林初兰是从的丫头子。这份权力只属于夫人,她立规矩、整家纪,谁敢不从,谁敢不听。夫人的威仪顿时显现,高盼儿再愤恨也只得低下高傲的头颅,谁让她是姨娘呢?
夜深了,打了三更的鼓,苏锦想到白日种种辗转难眠。周莞极不情愿的被带走,这孩子睡觉爱踢被子,夜里要叫起来溺尿,不知胡氏可有这耐心。罢罢,她做娘的还能害她不成,不管不管!
“噗”林初兰也没睡,憋不住笑出声,笑完又是深深的叹气。
“姨娘做什么,大半夜神神叨叨,短吁长叹,怪怕人的。”
“笑,笑你越来越会做夫人,今儿把奴才们一通弹压,好不气势。就该如此,一个个的以为你好性,想上天!为何叹气,哎,人都结果,偏咱们空屋空房,空枝空叶不挂果,空替人张罗,不说了不说了……”
“不说还说,本就气虚,天天跟奴才们置气,说不听。”
苏锦边念叨边起身,不劳丫头,亲自端着自己炮制的黄芪茶打发林初兰喝。林初兰索性装孩子性,由着她唠叨,由着她服侍。无人处,她是她娘,这是她的孩子她的命。
自打苏文茵没了,林初兰总是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护着她,像乍起翅膀的老母鸡护住这群狼环伺的幼崽。这夜深时分,女儿给娘拍背顺气,伺候娘喝茶,责怪娘性急。娘是享受的,娘愿意听她唠叨,关爱之情满溢,是冰冷无情的周府一点点温情和亮光。
‘翠眉,捶腿。’
‘蹄子,倒茶。’
‘呸,茶是冷的,冰了胎要了你的狗命也赔不起!’
翠眉被骂的咬唇不敢哭,被墨雪狠劲的掐了脸,撵了下去。
墨雪捧盏,撩开帐子,轻轻的把茶送进去:“姨娘还为今日之事气呢?想想肚里的哥儿,想想上房里的冷清,她想烂眼也不得啊。还有胡氏那蠢货,我略跟劳燕提点几句,说‘大姑娘只会叫母亲其他一概不会,姑娘在那儿,爷总归要去看看。’瞧把她兴的,赶紧的说予她主子邀功。那狐媚子得信儿巴巴的去闹,才有了今日园子里一出。这可赖不着在咱们,那灾星跟个哑子也无甚区别,确实不会呀,哈哈哈!”
几句话开解的高盼儿喜上眉梢,是呀,她有儿子有腰杆子。那苏丫头再厉害,没儿子的和她姑母一个下场。墨雪服侍的尽心,扶着她用了茶,净了手,捶着腿陪她说话。
“所以,狗咬狗的事情看看就好,让那狐媚子跟上房闹去。大爷本就烦她,越闹越厌,等爷回来咱们再帮上房告她一状,少不得回来揭她的皮!”
提起大爷,墨雪转了个眼珠子,凑到高盼儿耳边。
“外头都说爷这趟回来,还要往上走?再往上可不就是尚书大人,听说夫人老子原就是这个官职,和夫人姻缘是好不容易求来的,可是真?刁妈妈那时就说,去她家拜官求爵的多如牛毛,排都排不上。如此,来求咱们的岂不是也要踏破门槛,稍微促成一两桩,银子招招手就来,岂不容易?还有,咱们哥儿有爷这样的父亲,再承了爷的聪慧,岂有不飞黄腾达的?”
“那是自然,我儿是人中龙凤,比不得那些蠢物。提她作甚,她老子再厉害也死了,死了的知县不如狗,这都不懂,蠢材!”
“可不是,真不如狗,姨娘身边我就是蠢材。我想,我想……”
墨雪几句话把高盼儿熨帖的得意洋洋,却又吞吐起来。兴头上的高盼儿斜立起眼睛:“想什么,只管说。”
墨雪飞红了脸,嗫喏道:“姨娘有着身子再到生养、月子,恁长一段时间不便,可能否换我服侍爷,咱们两个……也是你当时应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