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扎耳尖必好,你偏不让。又是苦药汤子,又是冷敷热敷的,请大夫问诊到如今也不见个好。不中用的老骨头,偏这时候生病添乱,你只告诉我有没有去同二夫人讲,你不好说我去找她。走走走,去去去,当家的夫人去忙大事,我这里用不着你……”
“姨娘总是不听话,告诉你多少遭儿不要操这些心,总不听。白日里同婆子奴才们斗智斗勇,晚上灯底下使劲费着眼做针线。满屋里都是丫头,管针线的好几个,我的小衣你交给她们又如何。你只是不听劝,非要点灯熬蜡的自己来。现下好了,把个症候熬出来,自己还不耐烦。病着就好生养着,偏又放不下心。人不告诉你,你只说瞒着你。告诉你,又生气骂人。他家的奴才各个是鬼,也没见谁吃了我,我不是好好的在你跟前。饭也不用,一日日的七思八想,你才是牛心左性第一人!”
得,被做姑娘的数落一通,偏偏受用的不得了,不说了,等着她服侍!
苏锦托着汝窑描边小盅子,石决明、草决明、白菊花、从自己的份例里拨了胭脂米,药汁去渣煮成稀烂的米粥,加一点点冰糖喂给林初兰。自打害了这针眼,荤腥甜腻乃至韭菜、大蒜发物都不能吃。日日的君子汤、绿豆汤、荸荠茶全是清热败火的,口中苦拉拉的毫无味道,整个人都瘦了!
苏锦看不过嘱咐下人熬了药粥,又配上一些小菜。也不知是苏锦亲自喂的原因,也不知是腹中空了几日的原因。这份批评和关心林初兰甚是受用,系着素色额带靠在大迎枕上,吃的尤为香甜。即便两只眼睛肿胀的难以睁开,嘴还一刻不停的念叨。
“‘欲知下山路,须问过来人’。再伶俐的人,也需要经验和火候方能上手。她家不比咱们家,人多嘴碎,煽风点火,各个都仗着背后有主子混吃等死想发财!管事婆子嫂子不服众,倚老卖老,刁钻奸滑,变着法的欺负你。一说话就是打太爷起就跟着的,大爷我还抱过的,叫你如何管束?还有丫头婆子为争个好缺儿打架吵嚷,互相挤兑打小报告。二婶子的陪房,三老爷清客举荐,更别提那余氏和刁婆子那一帮子,惹都不敢惹。总是夫人您不知,这府里的规矩是这样那样,如何如何,这般这般。”
说到激动处,肿胀处疼的龇牙,“嘶嘶”的倒吸冷气,缓过气继续说:“奴才奴性,不打不动,这倒罢了。主子呢?最可气的就是你那婆母,却不教,去请教便让自己做决定,假若处置的不称心,又逮着你做筏子!这些她都知道的,报予她好歹给句话给你撑撑腰,你也好做一些。当真两手一摊,不闻不问,撂的干净利索。明知你为难,装聋作哑,就是有意为之,摆明让你难做!”
“姨娘再说我明日不来了!自我进门,您老可曾闲过。知我事多心烦,就不能让人清净些。本想探望你病体,你若能吃能睡。上院还等着我回话,如此,我便走了!”
“不说了不说了,我一见你就忍不住,总把你当孩子,怕人欺你难你。既你料理的过来,我闭嘴便是。人老了就爱唠叨,惹人嫌……”
苏锦哪里是真的要走,不过是假意吓唬她。真看到林初兰手足无措的扯着她袖子不松手,怕她生气,慌手乱脚的给她赔不是。又觉得自己这个玩笑有些过分,吓着她了。老小老小,姨娘真是越老越小,总要她哄着。
还别说,经这么一唬,林初兰果然乖觉。安静的吃了粥,还要小菜多放些盐,苏锦都依她。悄悄的凑到耳边!
“月信还没来?想是有了!”
她忍不住,就是忍不住。有,有什么呀!人家一脑门子官司,你这张飞打李逵,什么跟什么呀!这次换苏锦急眼,抬脚便走!
雨声百谷,万物复苏,春朝绿浓,桃花灼灼。子规不惧风雨,振翅翱翔在广阔的田野山林。黄莺困囿于金丝笼中上下跳跃,躲避细密的杏花春雨。广袤天地,春生万物,只怕是人间最好的时节!
这好时节也是如晔的良辰,待字闺中,一朝嫁作他人妇。还是自己心爱之人,怎能不欢欣雀跃,女儿家骄矜,只能将这份期盼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