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钟离春问正埋头给孙伯灵治伤的医师。
医师抬起头:“好些了,只是他的伤口愈合得很慢,从脉象上看,是前段时间受伤太重伤了元气,身体太虚弱的缘故,我今日再开些药给他补补身子。”
“多谢先生。”
医师迟疑了一下,又转头对孙伯灵说:“孙先生,有句话我就直说了,你别介意。若心中有郁结,尽量想办法排遣一下吧,不然你总是郁郁寡欢,对你的身体也是不利的。”
孙伯灵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只怕是难啊。”
医师摇头叹息着,不再言语。
“先生,”孙伯灵突然问医师:“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医师一愣,有些犹豫地说:“你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有一部分也要看你自己,所以我也没法把话说得太满了,但如果恢复得好,将来你拄着拐杖还是可以走路的,只是不能跑跳而已…”
孙伯灵打断他的话:“所以,我再也不能驰骋疆场了,是吗?”
医师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孙先生,你的腿已经残疾了,驰骋疆场恐怕是…”
“我明白了。”孙伯灵简短地说,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他靠在枕头上,不再言语。
医师走后多时,孙伯灵还是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坐在榻上。钟离春看了看他,对他说:“先生,你伤还没好,也别坐太久了,我扶你躺下休息吧。”
孙伯灵摆手制止了她,仍不言语。
钟离春安慰他说:“先生,你千万别灰心,医师都说了,要是恢复得好,你将来是能走路的,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养伤吧,我也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恢复到最好…”
“可是我再也不能驰骋疆场了。”孙伯灵打断她的话。
钟离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伯灵接着说:“一个兵家不能驰骋疆场,就是个废人。”
颤抖和哀鸣,被生生压碎在字与字之间,只留下平静得近乎冰冷的语调。
钟离春正视着他:“先生,你虽然不能驰骋疆场,可是,你有孙子兵法,又有过人的才能,你可以做军师,用你的智慧战胜敌人,这怎么是废人呢?”
孙伯灵猛一抬头,看着钟离春。
钟离春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只是坦然地看着他,平静得如同刚刚陈述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孙伯灵的眼中闪过一片晶亮的影。他避开钟离春的视线,低声说:“钟离姑娘,谢谢你。”
钟离春在他身边坐下:“先生,医师说了,郁郁寡欢对身体不利,现在又没外人,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哭出来吧,能好受点。”
孙伯灵轻轻地摇了摇头。
哭?几滴眼泪又能诉说什么。
哭诉连常人轻而易举的站立对他而言都遥不可及?
哭诉那么骄傲的他却只能如物件一般困于床榻,事事处处仰仗别人施以援手?
还是,哭诉他此生毁于他的轻信和善意?
无法解决的痛,向人倾诉,便只能是痛上加痛。
或许他原本就不该再对驰骋疆场抱有期待,酷刑加身的那一刻,他就应该看到这样的结局,却不甘心,偏要问医师,亲耳听到那个他本该早有准备的噩耗。
都无所谓了。
无论做什么,无论再艰难,只要能活下去,尽快了结未报之仇,未竟之恨。
功业,于这副残躯已是浮云,他也再无追名逐利的欲望。
他只是,一定要活下去。
房中,钟离春正按照医师的嘱咐,帮助孙伯灵按摩和活动双腿。
已过了两月有余,孙伯灵的身体好了不少,膝盖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能坐着慢慢活动一下了,只是双腿仍然无法用力,下地走路还是遥遥无期的事。原本钟离春已经不必像从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