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出逃。若非生死关头,想必也不会出示那块自报家门的牌子。
那家仆生得也着实过分好看,无怪乎落入崔三娘手里。千金阁仗势欺人,暗地里一直在做一些强抢稍有姿色的外乡人的行当,然后逼良为女昌。
到底是闺阁女子,胆大包天,文君夜奔。却不曾经历过风雨摧残,一朝被地头蛇崔三娘所虏,没入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牢。又怕声名不显被误作寂寂无名之辈死在狱中,又怕将事情闹大,身败名裂。
她的“实话”,一看就是犹豫再三,有所保留。
已然是昏了头了。
而这恰恰是谢姝一番声情并茂,希望传达给赵瓶儿的完整信息。
果不其然,在谢姝刻意营造出的清澈而愚蠢的目光中,赵瓶儿脸上的防备与忧惧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心相惜。
萧如璋叹息。
可怜了那个浙直总督赵正阳,据他所知,赵正阳年过半百,为官数十载,虽有约束亲眷不力之过,暗地里闹出几桩侵占良田,放印子钱的丑闻,然而瑕不掩瑜,明面上他本人兢兢业业,焚膏继晷,为人也还算正派。
一块真假难辨的牌子,被谢姝拎出来用了又用。
这一次,她又走在了他的前面。
谢姝可不管萧如璋的复杂心绪,她温言软语的又好一番劝慰,终于以一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激得赵瓶儿振作精神答应与他们合作,一起逃走。
谢姝对此结果毫不意外。
赵瓶儿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为所爱之人搏上一搏吗?
她只担心身后的这个假云卿当场给她撂挑子,谢姝忍不住抬首,意味不明地望了假云卿一眼,“云郎,如此可好啊?”
云郎?
萧如璋快膈应死了。用得上他的时候,就云郎,用不着他的时候,就让他滚。这混账东西怎的翻脸比翻书还快些。
“云郎?”
迟迟未得他的回应,谢姝暗自皱眉,不由加大了音量。听着是在问他意见。两汪清泉一样的眸子中,明晃晃,全是警告。
萧如璋暗自平了平气,没打算揭穿她,淡声道:“全凭小姐吩咐。”
“如此甚好。”
谢姝羞怯一笑,将这个思凡与家仆私奔的小女儿情态演的入木三分。赵瓶儿不疑有他,若能逃出去,便是天无绝人之路,她与聂郎尚有天上人间相会之期。
赵瓶儿从小长在千金阁,对此地布局一清二楚,再加上谢姝溜门撬锁的那点子功夫,他们很快就在黑黢黢的地牢中找到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
“不曾想,赵小姐出身名门闺阁,竟还会些奇门遁甲之术。”
赵瓶儿一路见谢姝手起钗落,势如破竹般迅速解开重重的大门,说不怀疑,是不可能的。
她又不是傻的。
萧如璋勾了勾嘴角,也向谢姝看过来,她的本事,他早知晓,当下默不作声,是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在内的。他倒是要看看接下来她要怎么演。
谢姝自然看出了他的玩味笑意,心中暗骂一句狗贼。
旋即,一脸羞意地扑到萧如璋身前,攥起粉拳,举重若轻地往他心口捶了几下,“还不都怪他,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闷瓜,脑子也不够聪明,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我若不学些开锁的活儿,他怕是连人家的闺房都进不来……”
萧如璋瞳孔地震:“……”
“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谢姝娇声道,趁二人紧紧贴近之际,一把揪住男人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快速在他掌心划过两个字。
密文。
“是不是嘛,是不是嘛!”
片刻后,低沉磁性的男声在密道中响起。
“是。小姐恕罪。”
谢姝满意地收回了掐着他手背皮肉的手指。那是他整条胳膊,谢姝唯一能掐动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