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大好,满头官司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他好整以暇地调侃道:
“拉我挡刀挡箭当垫背,又诓骗我杀护院帮你吸引注意,谢姑娘使唤起人来口舌如此利落。如今倒是嫌弃上了,嗯?你这念完经打和尚的行事作风,是不是也太不道德了啊?”
道德?
他一个居心叵测,来她身边卧底的细作,也配谈道德?
谢姝不忿。
她右臂被阻,左臂毫不犹豫地控在男人脖颈处。谢姝暗自叹息,他满身是血,她真的很不想碰他,然则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五指渐渐收紧,女子愤怒的眼神渐渐沉静下来,幽冷且暗含警告。
她可没有什么要命的情报落在了他的手里,他隶属于哪方势力,知道了也没什么意思,左不过与姜月一般,是去年一场贪墨案被她掀个天翻地覆的江南官场派来的刺客;运气差点,便是沈行周背后的顺天官场,担心她尾大不掉,想帮着沈行周暗暗除掉她这个隐患;运气再差点,便是皇城中人盯上她了。
十年躲藏,苟且偷生。她命不久矣,该做的事却还一件未做,心急之下,这才大开大合地做了几件扎眼的事,被盯上是早晚的事。
可她不怕,即便没有他们,她也会死。她最怕她死,事却未了……
这些小虾米,一个都别想阻碍她。谢姝眸中阴云密布。她想杀他,是真的会杀,会毫不犹豫地杀。
她就是个疯子。
萧如璋一怔。
大半个身子压在谢姝身上,不靠近,他都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这样冰冷。想起之前诊出的奇怪脉象,萧如璋心口油然而生一股复杂心情。
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那是真的,不是她设计作伪出来骗他的。控制谢姝脸颊的大手不由自主改虚握为实握,扎扎实实在她细皮嫩肉的小脸蛋上揉了又揉,直逼得掌下苍然肤色,微微泛红,方才作罢。
谢姝镇静的表情再次失控,双眼怒得几欲喷火。
她在谢家角楼面壁十载,心如止水,早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世上已很少有什么能叫她如此火冒三丈,大动干戈。
眼前这个假云卿,着实算个人物!
这个人,竟敢用他恶心的手,揉她的脸……
谢姝也算历经苦厄,中过毒,挨过刀,几次濒死挣扎,几时被人如此这般按着冒犯过。
士可杀不可辱,她冲过去一口咬住男人还算干净的一节胳膊,脸面什么的也是半点不想要了。
萧如璋皱了皱好看的眉宇,淡淡地道:“松口。”
“你先松手!”
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尖利的小牙,紧紧咬着他皮肉不放。萧如璋用力掐她脸上的软肉,警告道:
“再不松口,我便将你下巴卸了!”
谢姝从鼻腔中冷哼一声。
“再不松手,我便拧断你的脖子!”
她说到做到,一边收紧握着他脖子的手掌,一边在他胳膊上再次狠狠一口咬下去。
萧如璋吃痛,冷笑:“谢姑娘,不曾想你竟属狗!”
谢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那意思溢于言表,还有谁!谁能比他狗!
两方鹬蚌相争,一时争执不下。二人各有筹谋,谁也不吃亏,然则谢姝身下的黄花梨木椅却着实有些年头了,一昧地只呀作响。老胳膊老腿儿的,实在承受不住他们这么闹腾,很不争气地轰然倒塌。
谢姝倒霉,位于下方,结结实实做了一回肉垫。报复!这绝对是报复!就因为她之前跳湖的时候,将他推在下面的报复!
“你大爷的,你给我滚下去!”
萧如璋亦是没有反应过来。天地良心,谢姝那一口咬的,那叫一个入木三分,他胳膊都淌血了,这点伤,他并不放在眼里,只是被她的态度气得一时没了方寸。
还真不是故意的。
不过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