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舒适闲适。 谢翊从未如此没有仪态过,翻了页话本,又看了眼许莼,他鼻息均匀,甚至打起了小小的呼噜来,这小小的阁楼内,万籁俱寂,月明似水,谢翊闭了闭眼睛,心里冒出来一句宋人的诗:“醉来拥高眠,恁地有何不可。”(注:贝守一《有何不可》) 他自懂事就皇帝,懂事起就要读“王用勤政,万国以虔”,天下万民都他的责任,朝堂臣工都需他来统率,学的朝乾夕惕功不唐捐,习的焚膏继晷玉汝于成,竟然在这小纨绔这里,他感到了放松闲适来。 许莼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翻了身睁眼忽然看到谢翊坐在床低拿本书看,只以为自己在梦中,盯看了好一儿,心想日有思夜有梦,九哥真好看啊。 他怔怔盯谢翊好一儿,谢翊便觉察了,转眼看他呆呆的似未酒醒,便问道:“醒了?” 这竟不梦?许莼吃了一惊,连忙坐起来,却起身猛了一阵晕,谢翊见状扶了他一把,将他按坐回了榻,顺手拉了毛毯替他盖住腰腹:“不必起来了,我听方兴说了白天饮宴的事,想你恐怕受了委屈,特来看看你。” 谢翊没说话还罢,一说便直戳中许莼伤心事。原本忽然见到九哥,许莼又惊又喜,只想问九哥身体如何,却问起白日受耻辱,又羞又愧,这等丢人事体竟九哥知道。想来也,那沈梦桢方兴的朋友,他回去自然要说的,眼睛一酸,不争气的眼泪扑簌簌又落了下来。 他越发恼自己这不听话的眼泪,这算什么?男汉大丈夫,人家还唾面自干呢,但九哥……九哥不比旁人。 谢翊果然也没有笑他,只从袖中取了帕与他拭泪:“莫哭,李梅崖不合时宜,咱们不和他计较。” 许莼擦了泪水,哽咽了好一儿,才平了气息:“让九哥笑话了。我自取其辱了,他们读书人,原本就看不我们,小王爷不过看在我那送的礼和颜悦色句,我就以为人家真的青眼有加,赶送去给人扇耳光。” “我和表哥,为了这宴,布置了许久,只恐怠慢了贵人,没想到……带累表哥和我一起受辱,表哥心中不知怎么想我呢。先还夸我长大了为家里分忧。如今表哥心中肯定好生失望,我这表弟太过纨绔,没给盛家长点脸。平日里外公表哥,有什么好的立刻派人送来给我,如今我却带他吃了好大一场挂落。” 谢翊道:“这有什么,你表哥既行商多年,这还放在眼里?再则他们这先抑后扬,先把你和盛家打压了,你们自以为配不,少不得以后就听他们的罢了。不信你只看,过日那小王爷必然要回请你,款款挽回你,你和盛家打击后,自然觉得京城不好混,朝廷步步惊心动辄得咎,他耐心指点你们,你们当然要觉得他好人了。” 许莼一怔:“原来这般?小王爷当时看也很尴尬窘迫,看起来不像提前料到……之前还一直向我致歉。” 谢翊满不在乎:“李梅崖那脾气朝堂谁人不知。谢翡好端端把他带去你的宴,无谁的思,横竖都没安好心。他们难道不知道你要招待宗室,你又一贯手里散漫不把银当银的,自然尽其有招待贵客以恐怠慢。李梅崖寒门出身,家贫极清苦,随母改嫁,不知吃了多少苦,一贯富家做派嫉恶如仇的,又历来耿介刚直,任凭什么王公贵族,在他那里也不算什么。来这里看你们花钱如流水,岂有不说的。” 许莼委屈道:“既招待贵人,食物自然丰盛为。人知盛家皇商,若招待宗室贵人,还些自家普通饭食,反贵人嫌弃怠慢。更何况这京里备办宴席,也大多如此规格,并非我极力炫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