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
主神无悲无喜的眼神看向跪在身前的幼女,“秋岁,你方才想做什么?”
秋岁知他明知故问,于是仰头问他:“父君,我为何不能救我信徒于水火?”
主神见她执迷不悟,叹息道:“秋岁,你执掌轮回多年,最该知世间有其因果轮回,你不能救他,更不能替他寻仇。你为何不看看那人缘法?”
秋岁不想看。
主神继续道:“灭庄家背后之人其父前世救万民于水火,是大善。此世福泽庇佑子孙,你不能动他。”
世间祸福皆及子女,秋岁无从辩驳。
……
一场大火,庄家满门覆灭,城东良田被官府收押,隔年便建起一座庭院供知府徐家公子研习功课。
……
又十五年,庄名已从稚子加冠成人。
今日是春闱放榜日,他身着打着补丁的书生长衫,腰间挂着木头做的坠子,挤在人群里张望着。
他忽然双眼发亮,提起长衫就冲开人群往家中跑去。边跑嘴里边喃喃道:“中了我中了!!二甲第十名!”
他欣喜若狂一路狂奔,像如获至宝,迫不及待要与流离多年的妻儿分享这天大的喜讯。
可当他推开那破旧的柴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妻儿尚未瞑目的尸体。他们纯良又遍历苦难的鲜血洒满了这间窄小的草屋。
他瘫软在地匍匐着去够妻儿的尸首,腰间的老木坠子也浸上满地的鲜血,他目眦欲裂,“啊啊啊啊啊啊……阿姣!!卓儿!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当年淮江城庄家幼子竟活到了现在。”
庄名一下就认出了这个他致死都不会忘却的声音——十五年前杀死祖母火烧老宅的人。
他猩红着眼缓缓回身望去,嘶哑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十五年前那刻薄书生的身上老态已现,眉宇间的刻薄阴戾更胜从前,想必这些年里也是作恶多端。
他躬身打量起庄名来,“你这种卑若蝼蚁的人若好好苟活,那我是决计没有闲暇多看上一眼的。”
他又抬眼看向庄名身后,那溅上他妻儿鲜血后模糊的字画,状似遗憾道:“可惜你偏偏走了科举的路,还走了屎运中了进士。你妻儿是忠实诚朴的人,稍微一探,便知了你的来历。”
“斩草未除根,是我的过失。”他幽幽叹息道。
庄名甚至能想象眼前的人是怎样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去诱骗他的妻儿,等他那一辈子温和良善的妻子说出一切便立马图穷匕见。
他胡乱抓起地上掉落的神龛拼了命朝那老畜生冲去,嘴里喊着:“我要杀了你老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他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又比得上训练有素的家将呢?
“多谢提醒,我会禀明公子寻一高僧的。”
很快,他挥向老书生的神龛连着神像重新落回到血泊中,他亦满是愤恨绝望地倒在了神像的旁边。
“烧了吧”,那老书生抬手轻扇开鼻尖浓郁的血腥味,“谁让你偏这时候高中皇榜呢,公子眼见就要是圣人驸马,又岂能留你?”
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的大火又起,还剩一丝意识苦苦挣扎的庄名眼里印着火光,他看向磕落在地的神像。
那神像其实已经看不出原样了,当年那场大火燎掉了它大半边身子,剩下的部分随着他多年的颠沛流离也碎成了两半。
一半被他做成了坠子日日带在身边,一半继续带着当年焦灼的痕迹不伦不类的被他高高地奉在神龛里。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我庄家何至于此啊?!!你徐家让我爹娘爆尸荒野!杀我祖母!占我良田!烧我祖宅!让我流离数十载!眼见苦尽甘来,又恐我报当年血仇杀我妻儿要我性命!!
可我妻儿仁善,我徐家世代忠良,我也从未想过向谁寻仇!却落得此般田地,我要徐家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