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自己,厌恶自己,这并不是作假。
这也正常,毕竟,他除了这虚无缥缈的身份外,也本就是个石心无言的无趣之人。
倘若是师父,那还使得。换作是别的……
那大概只能是,就此别过吧。
庄冥轻轻出了口气。
罢了,也无妨。
只不过千万年古井无波的心稍微起了波澜。凝固木讷的石头稍微有了一丝人气。只待数日,一切又会恢复原样吧。
他拿起笔,写起了送给其余仙山仙君的书信。
“鬼皇不知所踪,魔尊却已临世,恐妖潮迭起,鬼怪横行。诸位务必遣徒出山,勿使妖气污浊帝印,腐坏国本。”
他放下笔,手指在那案上的长剑上轻触。
“时间不多了,要尽快……”
业挽得到了庄冥允诺,是可以白日下山的。余小姐孕妇多忧,不肯见客。而业挽又无聊又不想和庄冥待在一处,就邀了松鼠童子阿宁和自己一同下山游玩。
洛滂山脚小镇,民风淳朴,吃食戏曲一应俱全。业挽只叹自己前世太过呆板,身后就是烟火人间,却非得在那山峦上练什么劳什子仙剑。
这两日热闹,一波人忙着往山下走,一波人急着往山上赶。两拨子人聚集的地方就是这山脚小镇。这些日子人员爆满,就算是真仙来了也免不了那旅馆暴涨的房费。有些人住不起旅馆,就在外面露宿着。那围着旅馆的房檐,一圈圈的扎着不少人。
业挽有自己的屋子,她带着男孩上了一处旅馆的阁楼,打开雕花的窗子,低着头看着那纷纷扰扰的人群。
有仙,有人。
仙下山为了除妖,人上山为了拜师。这一大圈人看着平平无奇,其实放眼望去都是机缘。
阿宁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业姑娘,这普天下的仙可都不如我们仙尊好。”
“是啊,不过仙尊他高高在上,平日里不敢见,也见不着。”
“业姑娘若是做了仙尊的弟子,那想见就能见着了。”
业挽扭过头看着小男孩。阿宁一开始还担心她被仙尊责罚呢,这几日不见不知道被其余的童子吹了什么风,也开始明里暗里地暗示了起来。
“仙尊收了弟子,对你们有什么好。”业挽摇摇头,说:“说不准,他收了弟子,就不再疼你们这些小小鸟兽了。”
“可仙尊平时也不怎么露面……”
也对,除了归谋等人,寻常鸟兽童子压根见不到他的人。昨天庄冥那么坦荡地走到她面前,惊的业挽都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你说这话,大概都是因你们看他一个人惯了,想看看他不是一个人的样子。他大概也是一个人惯了,见我不怕他,觉得有趣,就心血来潮想来教导一番。”
业挽抬起眼眸,眼神晦深莫测。
“我又不是无处可去,何必拿一生的道路赌他一时的新鲜。”
阿宁觉得业挽这话不对,怪怪的,可也听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业挽倚着窗棱说话,那下面驻扎的人就能若隐若现地看到半个身影。业挽又美,乌发如瀑,倚的久了不慎掉了根镶着红宝石的金簪子。教人捡了去,那人举着簪子对着众人呼喊:
“瞧瞧,看我捡到了什么?那小姐定是属意于我,一来就千金美人投怀送抱,我这仙途想来是能福星高照的了。”
阿宁有点愤怒,想要说什么,却被业挽拦住了。
她丝毫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笑了笑,把手中长满锈斑的铜钱抛了又接住。对着那人说恭喜恭喜。
一个长相木讷的女孩子舔了舔嘴巴,用手把两只耳朵捂住,闭上眼睛。
一个乞丐喊着说那金簪子是给他的,问那人讨要,被踹到在地后反而哈哈大笑,眼睛在某一刻瞟了向业挽所在的窗边。
一个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