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醒来时心里头一阵惶措,前晚未到二更天,他就睡下了,近来也并无公事忙碌,他身体的反应并非是因为太累。直到现在天色暗了,他也忧思难眠。
书房外的嚣闹传到他的耳中。
冰蕊的叫喊声极为刺耳,以至于连长晋推开门走出来时,披风都忘记披上,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布衣跑出屋外。
连长晋挡在乱窜的那处灯火面前,确定是冰蕊,便急切询问:“康年她出什么事了。”
冰蕊瞅见前面的人是前姑爷,舒出半口气,哽咽道:“快去裴家救救我家小姐。今日裴朔大人非要宴请我家小姐,但这个时辰了都还没能出来。”
连长晋话还没听完,转身就要跟着冰蕊离开长生山庄。
“且慢。”连含章抱着一柄乌黑的刀鞘,挡在大门口。
连长晋没由来一阵烦躁,“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春望也帮腔道:“对,二小姐,救人要紧。盛小姐好歹是你前弟妹。”
连含章拔剑出鞘,银光一凛,架在连长晋脖子上,阻挡他上前。
她道:“我说弟弟,你就不觉得蹊跷?这丫鬟是盛雪然的贴身大丫鬟,与她形影不离,分量足能挑拨开你们二人的关系。这会儿不随她一同赴宴,反倒自己跑出来。不会是裴朔设下的陷阱?”
冰蕊拽拉连含章握剑的手,怏怏说道:“周小姐未雨绸缪,听说裴大人的邀约后,劝奴婢守在屋外。她说,若是他们进去一个时辰后不能出来,一定要出门去找连公子。”
“阿姐,放手吧。”连长晋说道:“周栀子她前几日寄来过信件,提到裴朔的反常,今日之事早有先兆。再说,之前我也曾因她几度九死一生,这柄拦不住我。”
话落,连长晋不顾前面门神似的杵着的连含章,径直往外走。
连含章撤回利剑,对这犟脾气起来无药可救的义弟无可奈何,提着宝剑跟在一侧:“罢了罢了,谁让爹娘让我照顾你呢,我跟你们一起去。”
*
裴朔整理完兵部送来的账目后,感到一阵头痛,不禁揉揉额角舒缓疼痛。
书房内最后一根蜡烛,烧到接近烛台底部,蜡炬拖得像倒置的竹笋尖,假装这几日下过春雨。
他刚吹熄蜡烛,拖着疲惫身躯走出书房。
寂梧站在门口,哆哆嗦嗦的,鼻子里不断呼出白气。
裴朔见到寂梧有点惊讶,关切道:“今日是怎么了?以你的身份不必在口守候,天色这么晚了,该好好休息才是。”
寂梧搀扶着裴朔的胳膊,满脸讨好:“主子这不要离开荼州了么,小的们给您准备一份践行礼。”
“什么践行礼?”裴朔讶然。
寂梧殷勤迎着裴朔去到了裴朔院子的寝间,他这三日宿在书房,今日才刚回到这里。
裴朔推门而入,稍停一刻,脚跟还没站稳,寂梧便退出房间,顺带关上门扉。
神神秘秘的。
裴朔摇摇头,继续往里面踱,在深处瞧见了盛雪然。
雪然坐在绣塌前的一张檀木桌旁,扒拉着满桌的点心,嘴上沾着点心渣,
等到裴朔反应时,发现自己的手指抚上雪然的嘴角,擦去她嘴角碎渣。裴朔看着她忽而抬头,怔怔地盯着他。
她的脸上生着星星点点的红点,因为她肤色较为白皙,这红点便闲得格外刺目,也针针扎在裴朔心上。
“这是怎么回事?”
雪然心怀不满,说道:“裴大人,这不是您做的好事?在酒水里下药,还深更半夜把我绑到这里,我倒想要问问裴大人几个意思?”
裴朔细品着这话,她被人下药,还被人绑到这里。裴家何时这么安全?况且绑匪不是绑票她到外面索要赎金,而是绑架她到自己的房间。
今日寂梧的行为也鬼鬼祟祟的。
裴朔开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拼凑起来,很快他猜出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