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
雪然冻得一激灵,半睁开惺忪双眼,抬眼向上看。
她瞧见裴朔拎着一只金灿灿的盆。
雪然睡眼迷离,带着提不起精神的娇弱声音祈求:“舅舅可否放雪然出去?”
她又抬起视线,正对上居高临下裴朔的眼睛,像是看到一只豺狼要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莫非裴朔动起杀念,想要害她性命?
雪然惊魂难定,全然未觉发带已烧断,湿润的黑发散开后贴着面庞,更衬她肤色苍白,露出柔弱而温顺的气质。
裴朔淡淡看着雪然,她的天性可与柔弱二字无关。
眼前的女子能跑到国子监,一巴掌响亮打在前未婚夫脸上,能是软弱可欺?
想到这里,裴朔嘴角泛起笑意,将阴沉藏回眼底,无奈道:“出来吧。”
此话一出,雪然恍然间清醒了。
她挪开与裴朔对视的眼睛,低头一瞅。
手指边窗户框烧得焦黑,窗台上放着的几本书烧化一角,还有若干本古籍浸透。
她把这奸臣的书房烧了,他还能饶过她?
雪然眉头一紧,仔细揣摩裴朔的意思。这会儿月暗星稀,她当夜失踪也不会为人所察。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之后和柔顺目地说:“要不,雪然就留在书房过夜吧。这会儿浑身湿漉漉的,外面天气又寒冷,风呼呼一刮。雪然怕感染风寒,给舅舅添麻烦。“
“不麻烦。”裴朔用力一扯身上的黑色狐裘,转眼之间,那件狐裘盖在雪然肩头。
他狐裘下面是一袭白袍,与窗外的二月雪同色。
雪然垂下脑袋,瘫软地趴在窗框上,抬起眼皮注视窗外。
白衣裴朔身材巍然,即使他微躬背部,仍比她所在的窗框顶端高上几寸。发丝浓密犹如墨染,不杂一缕银丝。
雪然困意未消,不经意间打了个哈欠,挤出的清泪朦胧了她的眼眶,而视线中的裴朔与记忆里的另一个模糊身影重合。
若细说起来,裴朔的影子有点相似连长晋,尤其是他们初次相逢那日的身影。
从很久之前,她就觉得连长晋生得与裴家人相像。
但这一点雪然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百年以前,高门间互相通婚,潞州连氏与兰陵萧氏过去都是名门望族,通婚之后难免子孙后代血脉相连,长得像并非怪事。
雪然眯起眼睛,故意使眼前画面模糊不清。
裴朔比连长晋高一些,但他们身形相似,就仿佛是连长晋就站在她面前。她想着想着不禁有点怀念两人当初的岁月。
裴朔俯瞧着雪然面颊染上淡红,迷离地注视着他,眼里映着此时的月色,以及他的影子。
他恍惚了一瞬。
再反应过来时,他见自己竟伸手触到她的头顶。
雪然怔了怔,抓起覆盖在头上的那只手,把轻薄她的拉到自己面前,嘴巴微微张开,刚想偏头咬一口轻薄她的人。
可眼前的这只手,比他记忆里的手大了几寸,手掌也厚实不少,摸起来冰冰凉凉,没有那年暮春时节的温暖。
她回过神来,缩回眼眶里的雾气,抬起了头。
裴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难得语气温柔:“还不出来?”
雪然放下裴朔的手掌,慌乱道:“今日就不出来。我方才正做着一个美梦,现下正在打盹,怕出门冷风一拍,梦醒之后接不回去了。天色将明,舅舅若无事,还请尽早回房歇息。”
裴朔还想继续说几句,却瞧见雪然骤然拉过窗子,掩上两人之间的通道。
尽管木窗户关得极严,窗内的景象几乎漏不出一点,但裴朔嘴角不禁扬起一条弧。
这么冷寒的天气,他只穿着一间单薄的白色锦袍,但他抱有一丝希望,觉得雪然还会打开窗口,便驻足在窗外等候。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那扇窗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