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
原来她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陈恪在想其他。
其实关静并不认为他们吵架了,他们从来就没有吵起来过。她向他发的脾气,就像是对空谷问一句“你爱我吗”一样,得到的只是自己的回音。
“我们没有吗?”关静起身,双臂抱在胸前。
陈恪站得太近,以至于她需要昂起头,视线才能看向他的眼睛而非锁骨。
“什么时候?”
他问。
这一次关静沉默了很久,才道:“我走的时候。”
是在他家住了一夜离开时?还是他送她回家时?
模糊的时间与事件,不知道该安插在哪一段岁月中。
“从那年暑假我去美国,一直到现在,我们不是始终在吵架吗?”她松开手,双臂落在两侧,神情轻松。
T恤的领口被雨水浸得有些松垮,重新束起的马尾从肩侧垂下。她身上透出的倦意比窗外面的雨雾更浓。
大三前的暑假,她离开去了美国。陈恪当时以为那一次和往常都一样,第二年的暑假她又会回来。但她没有,再也没有。
不告而别,就如她现在毫无征兆地就回来一样。
那么多年,他发给她的消息大多石沉大海。
圣诞假期时,他去美国找她,站在窗外看着屋里明亮的圣诞树。她避而不见,只留给他一句——
「陈恪,我累了。」
而她现在却告诉他,这么多年的杳无音信,是吵架?
他甚至不知道缘由。
陈恪退后一步,右手虎口压在额头中心,良久嗤笑了一声:“吵架?原来这几年我们是在吵架?”
无声的吵架。
将他发配到遥远深海的吵架。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牢狱里,被判了无期徒刑。
他看着她漠然的神情,从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渐渐归于平静。
“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我刚才已经说了。”
“那我也已经给了你我的回答,没有。”陈恪一瞬不瞬地盯着关静,而她却一直垂眸,“除此之外呢?”
他问。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没有了。”
即便有,也只不过是她喝了酒,失去大半的理智。浑浑噩噩间,因为在国内找不到其他人与自己消磨时光,才会在泼天的雨水中赶来。
从来不后悔的关静也后悔了。
但即使是后悔这样的情绪,也是在酒精催化下才会产生的。过了今天,什么也不会剩。
“扔了就行,”关静终于抬起头,眼睛里漂浮着几根红血丝,似有若无地笑着,“不是私藏了就好。”
“关静。”
她揉揉耳垂,露出和第一晚那般的笑意,“这两个字听起来又有些咬牙切齿。”
“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意思是之前有?”她眨眨眼,非但不恼,还迅速地抓住重点,反过来调侃他。
“也没有。”
关静没有反驳这句话。
因为仔细想来,当初和他之间的所有云雨,都是她主动。那时她没有发现,如今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或许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在被动接受。也许他心里是不情愿的,也许他就是习惯了不能拒绝她?又也许只是因为最原始的生理本能?
这样的想法不太妙。
关静想。
她竟然在怀疑自己。
“没有就行。”
关静停顿许久,这期间谁都没有说话。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被庭院里雨打枯叶的声音淹过,她亦听不见陈恪的心跳声,无法判断人心所想。
时隔多年再相遇,她似乎失去了对他的一部分掌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