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为后来所看到的绕指柔,就忘了他之前硬气獠牙的一面,这只能怪她记忆消失得太快,不能怪他。
沈知柔就是个小男儿,而且是有点小心机的小男儿,这也不算什么天大的毛病。姚天的男儿以妻主为天,男儿们为了保持住恩宠地位,用些手段心机,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不涉及大事,心思也不是恶毒一类的,其实也都无关大雅。在这一点上,沈知柔是很好地把握了这个度的,他再用手段用心机,也不过是为了她的恩宠,既不涉及帝位传承,也不坑害别的君卿,更不为母家谋划要权要官,她又何必过于苛责呢?
若说他身体弱,不宜多承宠,那她也该隔三差五地过来看看,而不是由着他一个人在这暖阁中住着,这也就是掌管宫中事务的是安澜,以安澜的善良大度,不会故意亏待谁,更不会由着太医侍儿怠惰,不然的话,就她这么不上心,一个月才来一回,怕是过不得多久沈知柔就要香消玉殒了。
意识到她其实是个渣女,明帝反而舒了口气,她不再思索怎么样解释她没有晋封沈知柔这件事,她只当没这件事,她笑意吟吟地搀起向着她屈膝行礼的沈慧卿,而后牵着人儿的纤长白净的手指坐在房间中终于撤了软垫的紫檀木坐榻上,神情极为自然地看着人儿从侍儿们手中接过粉彩绿釉的花口瓷碗,拿起小银勺喂她吃樱桃甜品。
这樱桃甜品是沈知柔前阵子刚得了樱桃的时候指挥侍儿们做的,以樱桃为主,此外还有山竹、黄桃、李子、草莓等十来味果子,全都去了皮,切成小块,又浸上蜂蜜,吃起来是极为清甜可口的。因天气热,平日里用一个琉璃罐盛着,放在一口陶瓷瓮中,四周用冰煨着,要吃的时候,装小半碗出来,在这暖阁中放上半天,待那冰意散去,他方才慢慢地吃上几勺。今个儿明帝来了,他瞧了一眼明帝额头上那明晃晃的汗珠儿,知道明帝比他怕热得多,便不像往常那般搁放,接过小瓷碗,直接将这红艳诱人的樱桃喂于明帝。
入口冰甜,明帝自然愿意多吃一些,吃了第一颗之后,她便轻抬下巴向沈知柔示意再来一点。
沈知柔见状,也不多话,只端着这冰得冻手的小瓷碗,一勺一勺地喂给她。
接连喂了小半碗,哪怕他的手指已经被这瓷碗的寒意沁得有点疼,他也没停下来,脸上的笑容也保持得很得体。
樱桃甜品的凉意让明帝进到暖阁之后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弄得有些烦躁的情绪很好地被安抚了,然而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就是个渣女,也就没打算再挽回形象,她在人儿再次拿起银勺准备舀果子的时候,伸手按住人儿冰凉素白的手指,说了一句既不能算是道歉也不能算是自责勉强可以称为解释的话:“宝贝,这阵子朕有些忙,来得疏阔了。”
这话实在是够不咸不淡的,更何况这话把那句真正该讲的有关位分的话全都遮盖了,轻飘飘地拿来塞责,没诚意,没份量。
沈知柔轻抬了下薄薄的眼皮,给了她一个浅浅的笑。他家陛下还真是渣,深情的时候深情得无可挑剔,薄情的时候薄情得让人无话可说。
然而知道了她是个薄情的帝王,他又能怎么样呢?他这辈子只能是她的后宫了。
他不接她的话茬,只盯着明帝仍旧有着薄汗的额头轻声提议:“陛下额上还有汗,臣侍拿帕子过来吧。”
“好。”明帝轻声答应,明白这是人儿怕她自责,想要岔开话题,她心里头多少有些感动。她待他这般薄情,他却还为她考虑,怕她尴尬,怕她自责。
沈知柔缓缓地走过去把已经冰得他手骨疼的果品碗放到桌案上,又慢腾腾地从多宝格中拿出一块绣了火红色凤凰花的软罗帕子,而后再缓缓地走回明帝跟前,侧身站在明帝身旁,慢条斯理地给明帝擦拭额头上的薄汗。
他的身体便是这般弱,尽管暖阁的热度给了他活力,他仍旧不能像正常的青年男子那样身姿敏捷。所有的行为动作都像是被刻意放慢了,可是他又是这样的认真,虽然自己没气力,却是一点不肯疏待明帝,待擦完汗珠儿,盯着明帝被果品润湿的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