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很容易让明帝就此下坡打消他再诞育公主的念头,但他还是要把自己的心思讲出来,他不能够让明帝认为他是个只图女嗣不顾妻主安危的人。
他顺着明帝的衣襟跪了下来,仰面看着明帝,任泪水沿着润白的小脸往下淌:“臣侍是想要个公主,可是在臣侍心里,陛下才是排第一位的,陛下比一千个一万个公主,都要重要。为了得公主损伤陛下御体,这是臣侍万万不肯的。”
明帝点点头,她并不怀疑顾琼对她的心,更不认为顾琼会不顾她的安危强行孕女,她用指腹拭掉他的两行清泪,很是善解人意地问他道:“朕知道,你是瞧着叶家正君求神有用,才动了心,也想要去求神。”
这是承认自己也在求女的最好的机会,顾琼哽咽着言道,“臣侍的确是如此,臣侍之前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瞧见叶家正君都能有孕,臣侍心里就又活泛了。”
明帝抚抚人的脸颊,语气轻松地表示同意:“既然想去,那就去。”
她的表情随意而自然,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痛苦矛盾,仿佛只是在说你要是饿了那便去用膳,想要饮水那就去饮水。
哎?就这么简单?
这下顾琼和江澄都怔住了,顾琼好半晌方才问她道:“陛下,您真同意让臣侍去吗?”
明帝微笑:“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想去就去。”
“可若是臣侍去求了女神,真的有了凤胎呢?”顾琼眨巴眨巴细长的眼睛,总觉得幸福不会来得这么容易,他要再次向她求证。
明帝很有耐心地道:“有了凤胎那就有了,如果真是个公主,那就如琼儿的意了。”
是如他的意了,可是这合乎她的意吗?
顾琼咬着唇琢磨了片刻,还是把这心底的顾虑讲了出来:“陛下真的不介意臣侍再生个公主吗?”
这样子向她再三确认,这是不信任她啊,明帝有些好气,也有些无奈,她用手指点着顾琼的梨涡,咬着后槽牙问他道:“当然不介意,朕方才不是讲了吗?朕九月那回不同意,是不想让你伤到自己,朕上个月是不能拿天下冒险,并非是不想给你公主。你是没长耳朵啊?还是没听朕说话啊?”
她这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语气也有点重,明显是生气了,但顾琼知道他还没有问到根子上,所以他顶着她的怒气继续问她:“臣侍方才听得很认真,可这事他是不一样的,之前陛下以为臣侍未必能生得了公主,当然是怎样想显得情深义重就怎样想,可眼下臣侍真得有可能诞育公主,陛下心里头还真的愿意赐予臣侍一个公主吗?”
这意思便是说做空口人情容易,事到临头还能坚持自己的想法施恩他人很难。这也是人情之常态,顾琼的提醒是有道理的。然而明帝听了之后,却觉得自己的人品受到了质疑,她比方才更加生气了,她猛地一下子从坐榻上站了起来,高声同顾琼言道:“琼儿你还真是,你以为朕是什么人?朕是那些为了帝位连后宫都猜忌防范的刻薄寡恩帝王吗?”
被天子指责了,顾琼立刻以头叩地:“臣侍从来不敢把陛下往坏了想,可陛下是天子,天子行事,必然与常人不同。臣侍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在陛下心里,臣侍从来都没有无可取代的地位,陛下当初纳臣侍进宫,也只是为了要东南财富。眼下陛下为了江山社稷,倘若不想让臣侍诞育公主,臣侍,臣侍也能理解的。”
他这话说得有点冒险了,然而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能够就此让明帝吐了口,同意他诞育公主,那他这回真能有孕,日子就可以过得踏实了,无需再提心吊胆地猜测明帝的心思。便是此次未能如愿,下个月下下个月接着服药也就是了,就是被人发现用药,诞育公主都是得了天子准许的,那用药就更加不算事了,哪个男儿在孕育女嗣之前不服些调理的药呢?
他这般冒险,在一旁躲着的江澄唯恐明帝震怒,赶紧跟着跪下来替他说好话:“陛下息怒,怡卿他岂能不知陛下待他的一腔真情,他词不达意了,他有口无心的,陛下莫要与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