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心中明白,这是安澜不想让侍儿们有样学样,有意地震慑皇仪宫的侍儿,让他们以后规规矩矩的,莫打她的主意。
虽然是主意拿得过了些,但这毕竟是后宫之事,安澜是有权利管的,她没必要为了这个恶心的侍儿,反对安澜的意见。
她思量明白了,就笑着道:“在海岛服苦役,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他既去了,也就罢了,悦儿不必理会他了。”她说完话,盈盈地看着人有些放松的眉眼讨好地问道:“悦儿困不困,困了就睡会儿,朕让侍儿们给朕在外间铺床,朕今夜留下好好陪陪悦儿。”
薛恺悦并不困,他方才先服的汤药,后用的晚膳,此时肚子里都是汤汤水水,很想要起身,但他并不想讲,只道:“臣侍不困,陛下累的话就去别的殿里歇息吧,臣侍这边无碍了。”
他说着话,眼睛瞟向雕着祥云蟠龙的床柱,准备等明帝一走,他就起身去恭房。
明帝听人说并不想睡,自然也就不肯走,她低头在他衣领处露出来的蜜色脖颈上吸了一口,柔柔腻腻地道:“朕今夜哪也不去,朕只陪着悦儿,明个儿也是,明个儿休沐,朕要陪悦儿一整天,等悦儿彻底消了气,朕才回紫宸殿去。”
薛恺悦听了,就想起来奕辰的事,连脖颈上温热的呼吸都没心思理会了,脸颊无意识地蹭着明帝的秀发道:“臣侍又没生陛下的气,陛下用不着这么赔小心。”
悦儿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苦涩啊,明帝心头一紧,连忙看向人道:“辰儿的事朕知道了,她是个小孩子,还不大懂什么叫宽严有度,朕让澜儿慢慢教导她,等她再大个一两岁,她就明白了。悦儿莫与她计较。”
距奕辰来看他父女吵架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又经过傍晚肚子疼痛的事,薛恺悦对奕辰没那么恼怒了,听明帝这么说,觉得明帝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袒护奕辰的意思,心里头的气越发地小了,只是,他仍旧认为奕辰还是需要好好教导一下,因而他毫不护短地对着明帝讲奕辰的错处:“她到臣侍殿里来,不由分说就打人也就罢了,打完了人还不许人上药,臣侍说了她两句,她就说什么卑贱男儿,凭什么打不得?”
过去了好几天,他已经不记得当初奕辰具体是怎么说的,可是“卑贱男儿”四个字,却如同烙铁般烙在他心里,他此时提起,尚且忍不住气愤,“男儿家怎么就是卑贱之人了?是臣侍卑贱呢,还是皇后卑贱呢?还是澄之卑贱呢?还是玉玉、小云他们几个卑贱呢?臣侍一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这么说,恨不得不认她这个女儿。”
明帝微有些意外,她之前只从奕辰的口中知道奕辰在碧宇殿发火薛恺悦怒斥奕辰长大了会成为高敞的事,但是奕辰并没有跟她讲自己先说了卑贱男儿的话,此刻她把奕辰所说的和薛恺悦所说的串联起来这么一想,就明白事情的过程了。
明白之后,她好笑地拍拍薛恺悦的肩膀道:“你和辰儿还真是亲父女,都只说对方怎么说,不说自己怎么说。”
薛恺悦一时忘了他说奕辰长大了会变成高敞的话,不满地瞪了明帝一眼,质问道:“臣侍把该说的都说了,哪里隐瞒陛下了?”他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整个凰朝,像他这么耿直的男儿都不多。
明帝眨眨眼睛,好意地提醒自家贵君:“你说辰儿暴戾得跟高敞没两样,你忘啦?”
薛恺悦一呆,他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既是自己忘了,也就坦然承认:“臣侍确实说过这话,可臣侍并没有说错。她这么小脾气就这么坏,还从心里看不起男儿,长大了,可不要像高敞一样了?”
明帝暗暗感叹,她家悦儿真的是一点都不护短。一般来说,女儿家长得略大一些,总会有些这般那般的毛病,越是家世显赫金尊玉贵,毛病可能就越多。她们的生父养父,出于对女儿前程的维护,通常都会选择把这些毛病隐藏起来,不让外人知道,这是对女儿的疼爱,也是男子的小心机。
可是她家悦儿却选择把这些话毫不隐晦地讲出来,根本就不考虑她知道了奕辰这般顽劣,会不会动摇让奕辰做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