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辇宿称贤(2 / 4)

坐椅,他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看明帝练佩刀。

明帝太想要证明自己了,一练起来就停不住,两刻钟过去了,三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明帝仍在练。御前护卫们纷纷露出担忧的神色,其中一个还冲薛恺悦做口型道:“贵君劝劝陛下吧。”

薛恺悦冲着护卫们轻轻摇头,没有上前阻止。

身手不复当初,状态从巅峰跌入低谷,这样的经历他之前有过,很能体会明帝此刻的焦虑心情,更知道怎么样才能真正缓解焦虑。

那年他生完奕辰,武功也是大不如前。作为宫里第一个孩子还是皇长女的生父,他的月子坐得甚是舒坦,明帝信守承诺晋了他君位,他成为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人物,巧夺天工的礼物、各色各样的美食,流水一般地送到碧宇殿中来,他每日里除了哄哄女儿,就是用膳休息。到奕辰出生的第七十天,他想要试着练练枪,令他想不到的是,他根本没拿动枪。他看着在兵器架上纹丝不动的银枪,心里头很是气恼。

他的银枪是祖上传下来的,的确比别的枪重上许多,但他只不过是怀孕生女而已,又不是伤了残了,一年未习练,他居然拿不动枪了,那将来还怎么杀回玄武替家人报仇?

恐慌之下,他开始努力练习,然而他那时已然不是一个人了,奕辰虽然有乳父、宫侍们照料得滴水不漏,但他毕竟是公主的生父,奕辰只要隔一会儿没看到他,就会哭闹着找他。虽然每当奕辰闹得厉害了,他都会停下来哄哄女儿,可毕竟他的心思全在练武上,不可避免地就对女儿有所疏忽。

那时节宫里只有这么一个公主,是全宫的宝贝,心疼公主的大有人在,上至几位太君下至普通的宫侍,对他只顾练武的行为都颇有微词。甚至就连一向沉得住气,自他进宫后并不刁难他的皇后安澜都劝明帝管管他。

他听到宫里的声音,心里头越发烦躁,然而练武最忌心烦气躁,越急越难以出成效。

最终让他耐下心来的是明帝,明帝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拿了大刀过来,与他一同练习。他练枪,她练刀,他练多久,她陪多久。他恢复武功需要一个月,她就整整陪了一个月,全不管他在宫里闲着无事,她日理万机忙得连用膳都要见缝插针。

有过从低谷重回巅峰的经验,他知道对于此时的明帝而言,最需要的便是练习,只有勤练苦练才能早日恢复身手,这不是任何的虚言安慰所能够替代的。而他所能做的只有鼓励和陪伴。

又过了两刻钟,明帝的呼吸声越来越大,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动作也越来越迟滞,他知道明帝该休息了。便站起身来,走到距明帝三尺远的地方,软声请求:“陛下,臣侍有些口渴,陛下陪臣侍去用些茶点好吗?”

他平日里性子朗硬,很少这样撒娇般地软声软语,明帝果然被惊到了,把刀一收,丢给了旁边的护卫,呼着气道:“今日到此为止,翌日一早来。”

护卫们躬身施礼,恭送圣驾离开,明帝携着薛恺悦的手就往外走,迩英殿外,小莫已经带着玉辇等候多时了。“悦儿上来”,明帝上了玉辇,见薛恺悦站在一旁,想都没想就把手伸给了他。

薛恺悦没有动。与天子同辇是莫大的殊荣,可也是件很容易引起他人妒忌和诟病的事,历代与天子同乘的后宫几乎都被舆论认定是骄狂越礼之人,他肚子里新有了第二个宝宝,比起一时的荣宠,更想要长远的安稳。

明帝看他不动,略一思索,也就反应了过来,冲两旁侍候的宫侍道:“还不去传软轿来。”一个宫侍飞也似地去了。

薛恺悦看着那风一般跑走的宫侍,就把“臣侍身体无碍,走走也无妨”的话从唇边收了回来。陛下想要宠着自己,自己又何必坚持走路拂陛下的面子呢?以后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都由着陛下吧。

明帝看他克己守礼又神情乖顺,心中大为喜欢,她本来更偏爱大胆活泼的男儿,此刻却觉得薛恺悦的举动甚是可爱,她笑着看着他,柔声道:“朕在紫宸殿等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