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花鲢一共一百八十一,喏,两百,找十九。”说罢,从腰包掏出两张沾着鱼鳞的百元钞票递给川。
“嘿,你找零,我去追。”眼见发小忙不开身,范浩源麻溜地连少年手中的画册也一并抽走,大步挤进人群。
比起内敛话少的川,他认为自己更善于社交和投机。投机在范浩源这儿是个中性词。
少年拿出零钱找补,递给商贩,再侧身往下坡梯看时,范浩源已经跟女孩搭上话。
阴云微冷,笼罩在鲢鱼洞的这一方天地。细雨时歇时忙,此刻又绵绵重来。
少女很是感激,说这画册对自己很重要。她在道谢后冒雨离去,长街很快氤氲起朦胧水汽。
范浩源像鲶鱼一样从人海中游了回来,“长得还不赖。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如果是,我不可能不认识。”
男孩很眼力见儿。漂亮的女孩本就容易让人眼前一亮。尤其她的着装、气质和画板,无不昭示她的家庭不错。小镇长大的孩子很少学这种烧钱的才艺。
“行了,回去吧。”少年把赚来的钱分范浩源一半。
*
“林鲤在里头吗?”
听到这句柔声询问时,林家婆婆正坐在柜台外,往炉子里添蜂窝煤。
老人家略抬头看了一眼女孩,没认出来人是谁,只一并按林鲤学校的同学处理,“在屋里头。你进去找就是了。”
“好嘞,谢谢。”女孩绕过茶客,穿入堆砌着一叠叠压缩茶饼的逼仄木廊。
来这里喝茶的大多是老者,坐在长条凳上,要么抽两口旱烟,要么围着八仙桌打字牌,再配上一搪瓷的茶,能坐一个上午不挪窝。
姜嘉遇顺着茶饼墙摸索到小院儿,还没爬上楼就听到几个女孩银铃一样的声音从阁楼的直棂窗飘下。
“哇噻!这不是云逸川的卷子吗?昭昭你怎么搞到的啊?”林鲤正惊羡地盯着干净整洁的数学卷面,“全是红钩,一个叉号都没有。”
另一个短发女生戳了戳林鲤的胳膊,满脸暧昧地堆笑,“还用说嘛,肯定是云逸川借给她的啊。”
叫昭昭的女孩含蓄低眉的反应,像是一种默认。默认她跟男孩有不同于别的同学的关系。
青春期的孩子通过小说、电视和镇里时髦的青年男女提前窥见成人世界的一角,对与异性间的感情正处于好奇、向往和探索的阶段。
女生们开始对着昭昭起哄,闹了一阵子才安静下来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卷子上。
“99分啊,啧啧。”林鲤问:“还有一分扣在哪里了?真可惜。”
“大题忘写解了。”昭昭眉宇间有股与有荣焉的得意,“柳老师故意没打叉号,让他自己找扣分的理由。”
短发女孩眉飞色舞的提议:“云逸川跟范浩源好像经常利用周末时间去河里捕捞淡水鲢,然后拿到鱼档卖,嘿嘿,咱们要不要去偶遇一下?”
“都要十一点了,集市该散场了,人家早回家了吧?”
随着林鲤话音落下,女孩们这才听见楼梯处传来由下及上的脚步声,以为是林家长辈上来了,纷纷转头,谨慎地盯紧最后一格木阶。
只见来人不是三姑六婆,而是一位与在场诸位年纪相仿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面料细节讲究的浅杏色羽绒服,长发乌亮柔顺,面容白皙干净,宛若久雨忽霁后的栀子,乍然绽放在了年代久远的低矮阁楼。
除此之外,怀中被撕裂的画袋也很抢眼。
林鲤先是一怔,再虚着眼睛仔细辨别,最后发出雀跃地尖叫:“啊——嘉遇!”
她冲了上去,双手热情地像杯刚冲泡好的香飘飘奶茶,暖暖地将姜嘉遇裹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才回酒庐几天,今天刚来连云镇。”姜嘉遇把画袋放地上,回拥起她。
鲢鱼洞在经过一系列行政规划和改造后,官方名早在五年前就改成了字面意思更文雅的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