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裴时戎写字地,这会儿心乱如麻的确实谢归荑自己。
她面上添上了一丝疲惫之意,按了按眉心,“先到这里吧,我有些倦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夸赞,裴时戎的眸色暗了暗,但还是低声应了声好,从谢归荑的房中退了出去,临走闭门的时候还有意朝里看了一眼,但谢归荑只是悬着腕剪了燃地将烬的蜡烛的灯芯。
裴时戎只觉得心尖骤然一紧,似是被谁捏成了一团。
回了谢归荑吩咐人为他准备的房间,刚跌在榻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手上沾满了血迹,着着厚重的玄甲,腰间挂着的剑上正滴着血滴,他内心一片无措。
这样的梦,断断续续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场景突然一换,他又到了一处垂着重重帐幔,一旁的博山炉中燃着令人迷乱的熏香。一个锦衣华冠的男子从自己身旁行过,却好似根本就没有看见他,只是挑开了眼前的纱帐。
他看见了女子的裙裾,本能地别开眼,但榻上女子光洁如凝脂的肩头还是不偏不倚地撞入了他的眼中。
待看到女子的面容,他突然发现,她是谢归荑。
眉目间没有如今的矜贵傲人,只是晕染着一层薄红。
等那个男子偏转了头,裴时戎才发现,男子和他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梦中的他骨节分明的手覆上谢归荑的脖颈,拇指在她的唇上摩挲着,力道算不上轻。
裴时戎下意识的想去拉开,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动弹不得,耳旁萦绕着乱七八糟的声音。
许多场景相继在裴时戎脑中闪过,其中有一多半都是与谢归荑有关的,有他亲手为谢归荑别上簪子的时候,也有他鬓发星白在纸上不断临摹着谢归荑字迹的时候,走马观花得,像是他得一生。
耳侧传来一阵轰隆声,他眼前一暗,从梦中惊醒过来。
闪电擦亮了半边天空,他背上沁上一层薄汗,四下一看,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黑影。
他翻身下榻,耳侧传来一阵敲门声。
一下、两下、像是敲在了他的心门上。
裴时戎推开门,面前立着一个身量比他略高的黑衣男人,头上戴着的斗笠,掩住了他的半边脸。
“小将军。”
这个声音,他在这几日的梦里听到过,是梦中自己未来的副将燕昭。
裴时戎攥紧了拳,长长地舒了口气,捏了捏鼻骨,突然意识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他在前几日的梦里,早已见过,而这几日梦里的一切,是他的前世。
“长话短说,当年您已经满了四岁,或许记得老将军当年的事情,主上当年将您扔在这里,自有主上的考量,主上后来找到了老将军的的下属,拼杀这十年,如今算是在扬州站稳了,也没有再娶,膝下唯独您一个,如今是派属下接您回扬州。”
燕昭声线平平,听不出半分波澜。
他骗了谢归荑。
他不是什么弃婴,相反,他的祖父当年在前朝,也是煊赫一时,所有的风光也并不比谢家在本朝差,四岁他的祖父起兵谋反前,他的确有过一段锦衣玉食的生活。
祖父谋反被围剿后,他的父亲,也就是燕昭口中的主公带着他四处流亡,到了江州地界的时候,人困马乏,更缺粮食,便将他扔在了一个村落的道旁。
据他梦里发生的事情来看,他的父亲,在这个时间段,应该已经是手握扬州兵权的都督大将军了。
什么都清楚,便也不会惊讶了,裴时戎抬了抬眼:“我凭什么信你?”
燕昭似乎并没想到裴时戎可以如此淡定的问出这样的话,轻轻“啊?”了一声。
裴时戎不等燕昭做出回答,冷声:“他当年便能为了活命把刚过四岁的我扔在乡村小径上,我这些年多难都是自己一个过来的,如今倒想起他还有我这么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