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缠绕着她的脚腕,又沿着她的躯壳挂满她的后背与双臂,她害怕得想要后退,背后的荆棘却抵在那毫无遮拦的苍白皮肤上,四肢上的尖刺收紧,嵌入血肉。
【你永远不能后退】
帕尔典蓦然惊醒,撑起身子坐起,心脏供血不及,短暂失明与眩晕一同袭来。
待缓过来时入眼是一片黑暗,她凭着感觉推测现在已经是夜半时分。女佣们都已经睡下,只有城堡外的乌鸦在哑声啼鸣——这个点还有乌鸦吗?
不及多想,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尽管在黑暗中看不清,但手感的黏腻提示她今天下午的咳血并非幻觉。
天青石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黯淡无光。
“......”
好像她无法说出口,心底里的愿望却早已扎根,疯长成藤蔓将胸腔填满,由不得她自欺欺人。
她也想活下去。
如何不嫉妒?她憎恨命运的不公,痛恨上帝的冷眼旁观,嗤笑自己多年来的如履薄冰。如果奇迹不愿发生于她身上,如果她无法成为被堤喀亲吻的幸运儿......
她会毫不犹豫地投向恶魔的庇护。
正如此刻。
鲜血沿着锋利茶刀的繁复纹路上滴落,她在风沙中摇摆,恶魔谷的低吟回响于脑际,化作耳边轰鸣。在浓稠夜色中,圆形与六芒星结合的图案在地毯上完成。
弯弯曲曲的线条包围脱力的少女,直到她跌落于法阵的最后一刻,可笑的图案也毫无动静。
眩晕,失血带来的眩晕在无限放大。
她扶着脑袋,跌坐在法阵中央,双眼迷茫地看着四周黑暗,期待与紧张在分秒流逝的时间下消失殆尽。
“哈...哈哈......”她掩住半边脸,因颤抖而扭曲的笑声夹杂着怒意响起。
她被骗了,她居然会相信一只来路不明的鸟。多么显而易见的骗局,她自嘲。从一开始她就应该明白,鸟怎么可能会说话,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罢了。
手心的几道长痕仍不断流着血,渗入地摊,直至将那一小块地方浸得黏糊。
瞧瞧那只鸟对她说了什么?召唤恶魔?
她无法确认是自己的法阵出了纰漏还是整件事只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她现在只能愤怒,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最终降临,少女四肢发虚,而后再也撑不住,向一旁倒去,临双眼一黑之际,一抹红色诡异地出现在眼前。
那是跟那只鸟一样的红,如此刺目,穿透了黑暗来至她眼前。
帕尔典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却只迎来死寂的黑暗。
她昏了过去。
“一不小心来晚了,真抱歉,”黑暗中的寂静不合时宜地插入一道掺杂了旧式口音的男声,笑意隐约,“地狱的玫瑰。”一双手从虚空中伸出,接住少女向侧倒去的身躯,长而尖的黑甲精心避开了对方脆弱的肌肤,好像在对待什么珍视之物。
地上血液画出的歪歪扭扭的法阵隐约发出暗红的光,与恶魔的红色头发相衬。
四下响起低喃,古老的语音在黑暗中如无缝不钻的恶虫,渗透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那是无法被现代人解读的语言,就好像一座失落的遗城中那断了后续的故乡之音。
“闭嘴。”像是谁一把压住了琴弦,原本带着慵懒的低沉转而如风暴过境,略显不耐。
低吟卡壳般停顿许久,随后又不甘心似的卷土重来,喃喃絮语又像恶虫一般钻满每一个角落,只是这一次不再强硬。
“知道了......”这次恶魔的声音低了许多,强隐去烦躁。无人知晓祂们谈论的话题。
在黑礼服的包裹中昏迷的少女静静地闭着眼睛,长睫毛落在愈加苍白的肌肤上,她的嘴唇正在流失血色,逐渐与皮肤融为一色。
恶魔眸光沉了沉,祂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用自己的血液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