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篮子拿进屋收起来。
中午用完膳食品,闲儿出门后,施诗本想小憩一会儿,下午还有些女红要做。西小院的门此时被敲响了,半掩的门外站着个久违熟悉的人影,面容刚毅,劲装皮甲,有着一张肖似施家人的脸,竟是两年前戍边参军了的大哥施毅。
“二妹,”施毅推开门扉,微微探身,“大哥回来了,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说着另一只手从披风里掏了掏,抱出只火红的小东西。
院中紫藤花架下走出一抹纤柔的倩影朝他福礼,只见阳光里走来的少女明眸皓齿唇若点朱,肌肤似雪莹莹夺目,垂髻如云堆积在两肩,气息婉约,行礼时垂着眼帘不曾看他,连避让疏离的姿态竟也透出股别样的动人美感,“大哥安好。”
从边关粗犷人堆里回来的施毅看愣了片刻,两年不见,二妹妹竟然已经长成大人的模样,他无措地在披风上擦了擦手掌,才托着红狐:“二妹好久不见。”
施诗抬眼,小狐狸蜷缩成一团,在男子手掌心一动不动。
“谢谢大哥,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面对疏离的二妹妹,施毅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说,他送完礼该走了,可磨磨蹭蹭着又似乎还有话想说。
施诗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然,踌躇了半晌,施毅还是开口道:“恬恬说你……”
对大皇子有别样的心思。
二妹妹,庶出与嫡出不同,庶出是无法成为皇子正妻的,大哥希望你心中有数,别走了歪路。
这是命运中对施诗打击影响巨大的一番话,因为这是从她心目中全家唯一关心她的大哥口中说出的。从此往后,‘施诗’终于明白,她与嫡姐永远不一样,她的人生永远都比旁人低一级。
疯魔的种子就此埋下。
而看完所有命运的施诗明白,面前的大哥,只是施恬恬的大哥。尽管对自己心存怜悯,但这点怜悯起不了任何作用。她死的时候,施毅忙着捂住施恬恬的眼睛,怕她的惨状吓坏施恬恬。那时,大哥看她的眼神依然带着怜悯,带着感情,仅此而已。直至她被行刑完毕,施毅也不曾挺身而出阻止欧阳戾。
等施毅满脸纠结,苦口婆心地教育完,施诗依然神情淡淡,完全没有心思被揭破的惊诧,也没有不忿,令他诧异又欣慰,看来二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乖巧听话,并没有像恬恬说的那样阴暗善妒。
“大哥教训的对,诗诗身份低微,不敢心存非分之想。来日嫁个普通士子,安稳过活就好。”
“……”虽然这就是他的意思,可听到面前美丽得非同一般的二妹这么说,施毅又习惯性心疼了,这个妹妹和恬恬不一样,生的好性子好学问也好却注定事事不如人,他总会多些怜惜,于是保证道,“二妹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找一户殷实人家,日后依然能和在侯府时一样衣食无忧。”
施诗身上的衣衫依然是去年春天的旧衣,被她穿在身上显得好看,却依然是洗了几十遍掉了色的旧衣:“多谢大哥,大哥可否帮忙催一催绣房,请他们快些将今年的新衣送来?再迟一些,就要入夏了。”少女眼眸清澈,定定注视着他,似乎在期待他这个大哥能帮上忙。
而施毅只觉得脑袋瞬间轰然,终于发现施诗的衣裳不似刚刚见过的施恬恬那样鲜艳崭新,发髻间戴的簪子也同过去一样,两年来竟然没添置过新首饰,说什么衣食无忧,侯府的二小姐明明在家里受尽委屈!强烈的热意涌上脸部,他几乎想给刚才的自己一巴掌,羞恼道:“定是那群绣娘偷懒,我这就去帮二妹讨回新衣!”
施毅狼狈逃走了,施诗慢悠悠关门。下次出门相看未来夫婿时,总算有件体面新衣裳穿了。她不在乎施毅浮于表面的虚假关怀,现在她想做的只有离开这家子。
不想门扉被抵住,“二小姐。”门外传来男人嘶哑的声音,一条泡得起皮的手提着新鲜的春藕从门缝里递过来,“今天府上都吃到了新鲜的春藕,你也尝一些。切开撒上糖沫,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