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侧耳聆听着歌声的强弱,轻轻拂开稻草,顺着歌声最亮的地方慢慢走了过去。忘了看头顶有没有月亮,但是四野之间很亮,看得很真切,稻田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下,轻摇慢舞,好似在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铁甲精骑不见了,歌声却还在,而且好像就在身边很近很近的地方。李落茫然抬头,四周除了他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稻田,连那座火山也看不到了,只有轻轻拂过身体的稻草枝叶和头顶、四周无穷无尽的光。 当然,还有孤寂。 李落怔了怔,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孤寂让血璃放下了仇恨,忘记了过去,如果是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会也忘了世间的一切。他想了又想,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活的不够久,让他忘却一切着实有些难,还有那么多人和那么多的事,岂是想忘就能忘的,兴许要是能活上个几百年,该能放得下,忘得掉。 歌声在他驻足思索的时候会变得急促,而他开始走的时候就又会放缓,好像在催促他快些找过来。李落顺着歌声漫无目的地走着,拂开一簇又一簇的稻草,直到草叶把他的手也划破了。 他把手伸到眼前看了看,皱着眉头,手破了,却没有血流出来,但是很疼,比刀剑斩在身上还要疼。李落想回去,一转身,却已找不到来时的路,他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但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没有铁甲精骑,也没有血璃和黑剑白刀,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难道这又是一个类似太虚幻境的地方?或者是自己在做梦?李落揉了揉眉心,他能感受到身边的一切,风、稻田、歌声,如果是梦,这梦真实的有些骇人。饶是他心性沉稳,此刻也不免有些揪心,不知道这歌声要带他去哪里。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歌声继续走,终于,在又一次忘却了时间之后,当他拂开一片稻草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与这片稻田截然不同的景物。 一座孤坟,孤零零地藏在稻田下。 李落吃了一惊,平白出现一座孤坟,理该不是什么好兆头。坟前有一座墓碑,不高,刚好隐在稻草下。上头好像有字,离远了看不清楚。他走近拨开有些烦人的稻草,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墓碑表面上刻的字。字迹已经斑驳起来,还有一层浮灰挡住了视线。伸手擦掉了墓碑上的灰尘,字迹勉强看得见了。李落凑近身子,正要细看的时候,猛地,一只手从坟墓中破土伸了出来,急如闪电,迅疾而决断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下,惊出了他一身冷汗,闷哼一声,慌忙往后一仰,眼前一花,再睁眼的时候……李落看见了铁甲精骑! 李落躺在地上愣了半晌,忽然跳了起来,大口喘着气,再看左右,依旧还是那棵瓷瓶形状的树。不远处有声音,寻声望去,血璃和黑剑白刀在说话,察觉到他的目光,血璃回首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醒了?该上路了。”声音不算大,却稳稳传进了耳朵里。 天已经亮了。 李落的脸色很苍白,呼吸急促,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背心,却发现早已被冷汗浸透了后心的衣裳。 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自己真的在入夜之后寻着歌声去过什么地方,李落难以断言,如果是梦,可是在梦里经历的一切似乎比眼前所见还要真实,手腕还在隐隐生痛,那只从坟墓中伸出来的手力气很大,犹如铁铸一般,但是出奇的没有留下半点伤痕,连同那些被稻草叶子割破的伤痕也不见了。 这一天,他走得浑浑噩噩,血璃不止一次的张望着他,眉头紧锁,一脸担忧。 到了夜里,这是离开那座火山之后的第四个晚上。李落没有睡,盘膝坐在稻田里,运转着冰心诀调息受伤的经脉。困倒是不怎么困,不过就算困了他也不想睡,想起昨夜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境就由不得一阵心惊肉跳。 又是一个好天气,算算节气,应该是初春不假,不过在十万大山里四季的变化不怎么明显,宁是要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