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在威哥面前。
“威哥,我去解决。”
威哥挑眉:“他揍了咱兄弟,你怎么解决?——打你啊?我都打腻了!”
叶颐冲出网吧,看见叶若诚已经被打得瘫坐地上,脸和手指骨节都沾着血。他心疼爸爸的手,那是一名医生最宝贵的做手术的手。叶若诚见他出来,眼神一瞬从狠厉变成温柔,撑起身体来,轻轻喊出他小名。
叶颐忍着满眶眼泪,倔强地摇头,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快走。不要再找我。”
叶若诚一把抓住他胳膊,激动地说:“小颐!跟爸爸回家!”
叶颐拼命摇头,手按在父亲的胸膛,用力将他推离。
网吧门帘叮叮当当响起来,闻到那股烟味,叶颐便知是威哥来了。叶若诚还在耳边敦敦劝慰:“小颐,爸爸妈妈给你办了休学,学籍还在,还能读书。我们商量过了,这次你一回来,我们就举家搬走。出省?出国?总之,爸爸妈妈不会让这帮黑she会找到你的,你千万别怕,别怕……”
街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叶颐一把推开叶若诚,便往马路上跑去。叶若诚连忙去追,威哥的人也紧跟在后。
车流车潮里,叶颐只是狂奔,没完没了地狂奔。他要跑到叶若诚追不上他、再也看不见他,要跑到威哥他们也再追不上父亲,仿佛跑到甩开所有人以后,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父亲被远远抛在了身后——他听见父亲的喊叫越来越薄,越来越渺茫。他的心也跟着变得遥远,虚无,连疼痛都变得缓慢。
突然!一道尖利的刹车声划破长空,喧闹的街头像被施了咒法,迅速安静下来。车流渐渐停滞了,似奔腾的血液在血管里凝堵了。
感受到这诡异的宁静,叶颐终于停住脚步,回身看到三岔路口、近似马路心脏的位置,本应车如流水,却空前围满了人群。
威哥望到有人被车撞飞,也凑了过去,当看清倒在血泊里那个男人以后,他瞪大了眼睛,朝着那个已无法开口回答的人,问出一句:
“叶……叶医生?”
威哥扯开嗓子大叫:“叶颐!叶颐!叶颐!”……几分钟后叶颐冲破人墙,缓缓走入了血泊。似乎还温热的鲜血,一层一层浸没鞋底。
他抱起僵硬的父亲,让他的头倚靠在自己胸膛。迸出的脑浆又白又红,浸透卫衣流到他的皮肤上,像火在炙烤。
他哆嗦着嘴唇,喃喃叫:“爸爸……”
叶若诚仿佛听到了,奇迹般睁开了双眼,露出窄窄的缝。他唇瓣在动,叶颐将左耳贴过去,听见他说“不要学坏……不要做坏事……”。叶颐用力点头,句句答应。
像这样抱紧父亲的身体,他做梦都在渴望,可从今天以后,全都变成了噩梦。
救护车的铃声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天边传来,空洞而不真切,他麻木地任医护人员掰开自己双臂,将父亲从他怀抱里争夺出来,急救后抬到担架上,而后关闭了救护车后门,携着那道天边的铃声,像从没来过一样消失在马路尽头。
他仿佛陷入了一种永恒的寂静。
穿着血衣,浑浑噩噩走在人群里,走在夕阳下泛白的、笔直的马路上。他就像一个人走在人间,像影子,像魂魄。
像一片被风卷在地上挪动的枯叶,永远离开了他的大树。
·
叶若诚的葬礼办得朴实,一如他的为人。叶颐没有参加。
威哥赶在火化前去殡仪馆送了份人情。是最厚实的一沓,引起了阮弦的注意。威哥抬起右臂说,“叶医生替我做的手术,那时候我还混得很差”。阮弦明白了,点点头便作罢。
过了一会儿,她叫住威哥,在他手机通讯录里输入了自己的号码。“以后还您人情。”指的是那一万块钱。
没有成家的混混,都住在关公祠后面的简易平房里。叶颐和另外两人同住一间。原来的手机被扔了,卡也销了,他握着威哥给的破烂“新”手机,再也打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