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3 / 4)

刺风 不鹜 2095 字 2023-05-28

绚烂地盛开;第三朵、第四朵……整个夜空被烟火照亮,小河流水、田野树林,一瞬变得清晰。

在荆果的记忆里,这是像天堂一样的夜晚,她平生从未如此开心。直到多年以后,再回想起这一幕,烟花筒仿佛仍在手心里震动。

手心手心,手里就是心。

叶颐的侧脸陷在一片烟花光芒里,时而金色,时而红色,时而蓝色。像世间最明媚的一首诗,久久回荡在她心上,只需念出他的名字,便觉得唇齿留香。

烟花会变成灰烬,只在夜空里灿烂一刹那。可因为它曾在某个人的身后绽放,从此便会一辈子留在脑海里,如不朽的画。

·

放完烟花,两人倚在橘子树两边,静静坐下。

叶颐问起,祖屋因何而塌。荆果这才讲出村霸与祖屋的纠葛:

“我们邻居,盖的那个三层‘别墅’你看到了吧,他家孩子开化肥厂挣了钱,身后傍着当官的,这些年风光得很。前几年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说我家祖屋位置不好,挡了他家的财官运,就一直想铲了我家祖屋,修一个聚财池。起初他们要花钱买,可祖屋是奶奶家传的,住了好几代人了,卖祖屋不就等于卖祖宗吗?奶奶怎么都不肯,说除非她死。”

“前年秋天,我爸妈的案子判了,奶奶带我去市里参加庭审,回家时都已经晚上了。远远的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发现邻居叫了铲车来,趁我们不在家强行推倒祖屋。好在刚开始没多久,只有左边屋子塌了。奶奶当场就心脏病发作,那铲车连忙把她送到县医院去,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我去派出所报案,这件事留了个案底,他们才稍稍忌惮了一些。”

“可经过这件事后,奶奶再也不敢离开祖屋了,生怕哪天自己回去晚了,邻居又开着铲车来推祖屋。有时她做梦都会吓醒,冷汗直冒,就怕祖屋没了,她去地下时亲人们不接纳她。她已经没有儿子了,不能再失去阴间的一点盼望。”

叶颐扭头看她,果然两行眼泪在月光下泛白,他伸出手背轻轻替她抹去。

荆果笑着说:“走吧,再不回去,奶奶该以为我们摔进垃圾坑里了。”

提起空荡轻盈的旅行袋,叶颐忽然问:

“我记得高一时你每天都带两个大编织袋,一下课就去学校后门的垃圾车里捡塑料瓶,放学后也要捡很久。可好像没过几天,就再也不捡了。是觉得脏吗?”

乡间小路弯弯曲曲,荆果走在他前头,声音缥缈无依:

“我从来都不怕脏,不怕臭,不怕累。不再捡垃圾,是因为有人比我更需要捡垃圾。很难想象吧?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有个满头白发的、脊背都弯得变了形的老婆婆,每天早晚都会出现在学校后门那辆大垃圾车周围。”

叶颐回想一阵。

“倒垃圾的时候看见过,手脚像青蛙那么细。”

荆果边走边说:“她是失独老人,子女早就死了,老伴儿也死了,家里只剩她一个,养了十几只流浪狗和流浪猫。她腿脚不方便,我们学校是最近的垃圾点,每天她都来。校外的人照理说是不能进校的,可门卫对她从来都网开一面。起初我并不想卖烟,宁愿捡垃圾挣钱,直到看见她……她在我捡过的垃圾车里,举着长铁钩翻来覆去地找,翻了很久都没捡到几个塑料瓶,带来的大袋子像小孩饿扁的肚子一样拖在地上。她盲目地翻找,像不相信一样,瘦骨嶙峋的两条腿颤巍巍地踮起来,手臂吃力地伸出铁钩,一直在垃圾堆里找瓶子,一直一直。”

“……我像一个,抢走了临死之人最后一口食物的魔鬼。”

哽咽的声音,在寂静田野里随风飘荡。

“每次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奶奶。我不在的日子里,奶奶也会出去捡破烂卖钱。我把生存的机会让给那个老婆婆,就希望也有人会把同样的机会让给奶奶。我们每个人,都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愈来愈浓的夜,愈来愈响的哭。叶颐大跨几步跟上荆果,用力抱她入怀。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