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陈朝尚未离开瀛洲,去往黄龙州。
陈朝下山的时候,冯柳已经闭关,送他的是副宗主徐辅臣。
对于这位散修里的强者,其实整个世间都有些小看他,毕竟是散修的时候,头上有冯柳足够光芒万丈,成立朝露宗之后,更有冯柳这个宗主在上头,仍旧将所有目光都夺了过去,他就像是自己的名字一样,是个辅臣。
不过冯柳也好,还是陈朝也好,都很清楚,如果说这座朝露宗真要选出一个人不能刨除,就只能是这位副宗主了。
徐辅臣对于朝露宗的重要程度,难以替代。
临近山门,一路上没什么话的徐辅臣忽然开口道:“镇守使大人,朝露宗会留下一位忘忧境,不去北境。”
这句话很突兀,也很坦然。
陈朝转过头看着徐辅臣,笑了笑,问道:“徐宗主是不是很反对这种事情?”
徐辅臣摇了摇头,“徐某和冯柳相交多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徐某自然清楚,徐某是什么人,冯柳也很清楚。大义也好,还是良心也好,冯柳是那种可以认定了事情,就可以将自己的性命都交代出去的人,其实我不是不能,不过还是担忧,我死无所谓,但我死之后,朝露宗若是不在了,或是变成了三流宗门,门人们仍旧要被旁人欺负,那我们这些努力,便是付诸东流了,这是我没办法接受的,门下弟子尽去北境,是对苍生百姓有交代,能回来多少,自然还不好说。至于留下一位忘忧境,便是为朝露宗有个交代,这个要求,想来镇守使大人不会拒绝。”
陈朝苦笑道:“本就是朝露宗施以援手,本官其实没有拒不拒绝一说。”
徐辅臣没说话,只是认真行过一礼。
陈朝好奇问道:“徐宗主不相信朝廷?”
徐辅臣想了想,说道:“旁人有不如自己有,镇守使大人算是值得相信,但徐某凡是最多信九分,更何况……”
话还没说完,陈朝便笑着接过话去,“更何况这一次大战之后,我陈朝是不是还能活着也不好说,即便到时候朝廷侥幸取胜,此后朝中没了本官,你们的恩情会不会有人记得,都不好说。”
徐辅臣也没有说那些虚话,坦然道:“正是如此。”
陈朝正色道:“也不敢保证什么,只能说尽量。”
尽量打赢,尽量活下来。
至于活下来之后,朝露宗自然便要优待。
徐辅臣忽然笑了起来,“镇守使大人没说一定,反倒是让人心安不少。”
陈朝不说话,只是主动朝着徐辅臣又行了一礼。
徐辅臣赶紧弯腰。
陈朝起身之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那座遂宁山。
……
……
离开黄龙州之后,陈朝去了一趟白鹿州。
白鹿州当然不是第一次来,但陈朝这一次要去的地方,却真的没去过。
白鹿州州府里最出名的地方,不在某座衙门,在一座私宅。
那条名为鹿江的江水缓缓流过,遇到一座城,便穿过去,因此除去城门之外,外来人想要进入州府城中,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坐船顺着鹿江而下,就可以进入这座州府里。
州府是建在鹿江两岸的,也多亏这段河道并不宽敞,要不然就有些麻烦了。
一条小船缓缓自城中穿过,最后在一处岸边停下,坐船的年轻人拿出几枚大梁通宝,在艄公的感谢声中上岸,没走几步,便来到那座私宅门前。
宅子不大,但尽显古朴和书卷之气。
实际上一直有些传言,叫做天下文运,若有一石,白鹿州独占八斗,八斗之中,又几乎都与这座私宅有关系。
这座宅子便是白鹿谢氏。
实实在在的白鹿州底蕴最深,出过大儒最多的地方。
前朝的时候,朝中官员,白鹿谢氏出身的,至少有三成,到了本朝,谢氏分为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