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那位号称散修第一人的冯柳,陈朝便真正要踏上返回神都的路程了,不过这一次,不是自己独自一人,身侧跟着一个黑衣僧人。
从王朝东北方向的瀛洲返回神都,可以姑且归结为南下,陈朝脚步不快不慢,好似也没有那么急迫地想要返回神都。
而黑衣僧人则是一脸无所谓,他本就不着急,而且离开鹿鸣寺之后,他最想见的就是这位年轻镇守使,如今能有个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正求之不得。
如今大梁,其实也不能说是如今大梁,而是这十几年的大梁,从天监初年开始,这座王朝,便寄托在一人身上。
之前是那位无论谁来看,都注定会不逊色于史册上的任何皇帝的大梁皇帝,如今则是这位史册上都没有过的年轻权臣。 ??
真正的王朝国运,系于一人之身。
且不去说之前大梁皇帝在的时候,而就说如今,陈朝作为这一座王朝实际上说话最管用的那人,权柄之大,在王朝历史上,就没有过第二人,但就这么类似者,历朝历代都有过,可最后,那些人的下场,其实都不好。
不是留骂名于史册,就是被一国百姓唾弃。
两人搭乘一条渡船南下,那条渡船不大,客人也不算多,因此从渡口出发之后,船老大就一直愁眉苦脸,这一趟航行,八成是要亏本,但若是不启程,一直停留渡口那边,也注定是钝刀子割肉,每日都要有银钱从钱袋子里拿出去,还不如赌一赌,看看在下个渡口,是否能多些客人找回损失。
陈朝和黑衣僧人并肩立于船头,站在栏杆前,远眺江面,这一条名为落仙江的大江传言曾出现过仙人,白衣飘飘,在江面不凭借任何东西缓行,最后更是开天而去,留下流传千百年的传说。
瀛洲一地,最不差的就是那些所谓的仙人传说了。
不过看过了海面壮阔风景,这会儿再看江面,就总觉得要缺点什么,陈朝揉了揉被江风吹拂的脸颊,笑着说道“若是出身在一座小镇,没有走出过小镇,就只会觉得这座天下最大的建筑约莫就是那座县衙了,觉得天下再好的酒楼不就和小镇上的那座酒楼差不多嘛。至于天下最好看的姑娘,就算是比巷子里的那位俏寡妇好看一些,还能好看到哪里去?可小镇里终究是有人离开过又回来的,等到他们带回消息,就会半信半疑,郡城那边真有比那俏寡妇好看一倍的姑娘,那边的酒楼能盖三四层那么高?那边的有
钱百姓,居然每顿都能吃上肉?”
黑衣僧人微笑不语,等着陈朝的下文。
陈朝自顾自说道“没有听过这些东西,这辈子就只看着那俏寡妇也行,数着日子等阿娘该炖肉的日子就好,类似于井底之蛙,没有听过井外的天地,也就不会心痒痒想着自己总该离开小镇去看看的,那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觉得自己从来就不曾知道这些事情更好?”
黑衣僧人想了想说道“类似于我读书许久,却无法高中,蹉跎一辈子之后,生出想法,‘我从未读过书’就好了,那我这辈子,就要少多少惆怅,少多少次买醉?”
陈朝眯眼笑道“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
黑衣僧人说道“佛经里对此事有过记载,在佛门里,虽说比不上祖师西来意这样的公案。但也是曾引发过佛门激辩的,一派僧人和镇守使大人所想差不多,既然碌碌一生,所求不可得,那最开始便无欲无求就好了,另外一派僧人则是相反,说是知道和得到之间,还有两个字是做到。可做到两字,不去做,就自然不知道做不做得到。”
陈朝好奇问道“我其实一直好奇,僧人每日所谓的参禅悟道,就是在思考这些东西的对错,但对错一说,除去所谓公论之外,这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东西,要是有太多积攒在心头的疑惑,还能踏踏实实修行?”
黑衣僧人微笑道“所以在佛门里,才有流派之分,其实最开始的分法,是坚持某件事的认知,从此就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陈朝说道“那所谓佛法,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