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到这里,陈朝开始继续观鱼出刀,不知疲倦,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条小溪都变得动荡不堪,无数浪花随着他出刀而起,裹挟着游鱼四溅而开。 陈朝全身心陷入其中,再也不理会外物,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里。 这便是方外修士里追求的所谓顿悟,许多修士一生都不见得会有一次,而这种状态其实玄之又玄,修士们踏入这个状态,甚至有一日之内破境两三重的经历,不过这些事情十分罕见,更别说发生在武夫身上了。 只是陈朝这次所谓的顿悟,其实注定不可能破境,也就和那些顿悟不同,但对于他自己来说,也会是一段极为有益的经历。 只是这一次顿悟,陈朝不分白天黑夜,一直出刀,也就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久,直到体内气机耗尽,空空荡荡之后,他才精疲力竭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大口喘着粗气的陈朝哈哈大笑,看着已经被他祸害得不轻的小溪,志得意满。 “就叫游鱼好了。” 陈朝对自己这新悟出来的刀式很满意,以至于随口就取了个名字。 取名字这种事情,陈朝一向随意,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当然了要论起随意,想来更随意的应当是谢南渡,一柄飞剑她都能叫红薯,这样的女子也是奇女子。 “小子,进来!” 不等陈朝站起身,身后蓦然响起一道喊声,是铸刀的老人开口了。 陈朝艰难起身,虚弱地朝着茅屋走去。 刚踏进茅屋,陈朝便看到了一幕大概会让他毕生难忘的景象。 一柄长刀,此刻刀身通红,就这么插在那炉子之中,上面更是有一条条的雪白丝线游走,看着便知晓不同凡响。 老人精疲力竭地站在那火炉之旁,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看到陈朝进来之后,老人也不废话,直白道:“就差最后一步了,开刃。” 陈朝往前走了几步,问道:“如何开刃?” 老人看了陈朝一眼,不言而喻。 陈朝自嘲道:“又要这样?” 老人冷笑道:“如何选在你,反正老夫就告诉你一个道理,用你的精血开刃,这柄刀便真正和你算是一体了,有什么好处,你自己知晓。” 陈朝苦笑不已。 “用手掌抹过刀刃,不过这一下,你做好准备,刀身上温度,远超于你的想象。” 老人看着那浑身通红的刀身,有些满意,虽说是重铸这柄断刀,但其实难度不亚于新铸造一柄刀,甚至更甚,但即便如此,他也做成了,虽说自己是个铸剑师,可天底下能做成这件事的,估摸着也就只有他了。 虽说一个铸剑师去帮人重铸断刀说起来不好听,但要是有朝一日,这位年轻武夫成了真正了不得的人物,老人其实也会觉得有些与有荣焉。 刀也好,剑也好,其实铸剑师最在意的是自己铸造出来的刀剑,到底是谁在用,他们最怕的便是明珠暗投。 陈朝默不作声,只是走到炉子前,还没说话,老人便一拍火炉,那柄直刀便破炉而出,悬停在陈朝身前,陈朝伸出左手,握住刀锋,瞬间手掌便被撕开,钻心的疼痛一瞬间便涌了上来,饶是陈朝这样的人,在这一瞬间,也几乎是心神失守。 他咬紧牙关,眉头皱起,整张脸变得有些狰狞,这种疼痛甚至比他每次打熬身躯到最后还要疼痛不少。 但事已至此,陈朝也没有退缩的想法,而是握住刀锋缓缓向上抹去,一掌鲜血,缓慢涂抹在那柄直刀之上,鲜血涂抹过的地方,刀身通红散去,渐渐变得雪白,随着陈朝手掌推到那边的刀柄处,整个刀身此刻都变得异常雪亮,隐约之间,透着寒光,在刀身上,亦有微不可察的雪白丝线不断游动,好似水中波纹。 “握住刀柄。” 老人笑了笑。 陈朝闻言伸手握住刀柄,原本通红的刀柄,此刻也是骤然变得雪白,上面有金色丝线游动,宛如一条条金色的小龙。 残留在刀身上的鲜血渐渐没入刀身,然后刀柄也缓缓变至黑色,但金色丝线仍在。 陈朝看向刀鄂处的那云泥两字,若有所思。 老人缓缓笑道:“此刀见血,刀柄便如白雪,不见血,刀柄便似夜幕。” 陈朝轻声道:“这便是云泥。” 世间的事情,非黑即白? 老人看着这一幕,正色道:“不负所托。” 陈朝收刀入鞘,感激道:“多谢前辈。” 老人忽然感慨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之后铸造的那柄飞剑,也不见得能比它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