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淮俯身,指尖在她脊背上划过,他随身带着琅朝皇室所用的膏药,由衣襟中拿出,取一指抹在那淤青上,他大掌轻柔地将药推开,直至有掌心隐隐发热,药效方才能显现。
离别之事,他将被褥掖紧,“晏晏,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文晏醒来之时,觉得背上伤痛已减弱许多,看来伤得确实不重,自己竟还晕倒了,百姓们不会觉得自己矫情吧,文晏忙穿好鞋袜与外裳,走出府衙。
“文主薄,你醒啦,没事吧,”有大娘推着车从府衙门口经过。
文晏记得她,是住在城里最内的吴婆子,她还记得初去寻她登记户籍时,还险些被她赶出屋来,如今突然转变态度,文晏还有些受宠若惊。
似是看出文晏的不解,吴婆子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文主薄,之前是俺态度不对,俺们都说好了,从今日起,柑县的百姓都听您的,”
文晏扶着门的手一顿,半条腿还在府衙内,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文晏朝外走去,冲她微微点头,眼眶有些微热,“多谢,”
文晏再往外走才发现,除了昨日那些帮忙的十个人,如今竟有自发的百姓自己帮忙了,那吴婆子便是,她的推车上便是集好的干草,昨日画了一上午才勉强修葺好冯哥的屋子,今日城中四分之一的屋子都已经被修好了。
果然,众人拾柴火焰高,还是人多力量大呀。
文晏朝外走去,城门口仍是在施粥的柳娘与管事。
“文主薄,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会,”柳娘手里不停,将盛粥的褐色瓷碗递给下一个人。
“无事,我已好多了,”文晏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二人,“我身子弱,这一下便晕了,实在见笑,”
“文主薄说的这是哪的话,那一竿子下去,饶是他爹也受不住,百姓们都佩服您,自发来帮忙修葺屋子了,”柳娘摇头,安抚文晏。
文晏看着锅里的粥,比昨日还多,想来帮忙的人多了,自然施粥也更多了,“柳娘,府衙里的米......还够吗?”
“......不够,无妨,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办法的,”柳娘眼角弯弯,皱纹堆砌,带着笑意。
“是了,万不可亏待帮忙的百姓们,”文晏点头认可。
如今靠山体的危房几乎都已修葺好了,只城中央的房子还没修好,起码更为安全了。
文晏欣慰点头,“劳烦您在这施粥,我去看看其他人,”她沿着街道朝里走去。
果然,就连小孩也在帮忙递干草了,看着孩子站在长梯之下,文晏有些心慌,她忙扶着长梯,“陈二儿,你可要注意这长梯,来,站这来,”
陈二儿是陈大娘的儿子,是全家的希望,他爹早些年劳作时溺死在田中,仅靠娘俩过活这些年,若是这孩子出了什么事,只怕是他娘就没了指望。
文晏喊来一人扶住长梯,才安心离去。
文晏回头一望,却见婆子老爷用吃完粥的瓷碗,在黄泥水里舀水,又递给梯子上的人喝。
文晏惊呼,“阿婆,不可,”她犹记得初记户籍时,冯哥也是在这黄泥中舀水给阿妹喝的。
阿婆的动作被叫停,险些被吓到,“怎么了?”
“黄泥水中的水未经高温消毒,如何能喝?”文晏快步过去制止道。
“可我们都是这般喝的,县内唯一的井仅供府衙内使用,又常常干涸,可若是不喝水,我们如何能活,”阿婆有些委屈,端着手中的瓷碗不知所措。
文晏喉头一哽,阿婆的眼中纯粹,无知本不是她的错,黄泥水未经高温煮过,不说其中的细菌寄生虫未除,那参杂的细沙也对人体伤害极大。
怪不得此处常被病疫缠绕。
文晏皱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府衙里的锅无法时时烧水,确实难办。她沉默了好半晌,“我会想办法的,”
柑县的问题太多,文晏需一一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