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极为缓慢。
缓缓蹲下身,拍掉最后一片茶叶,有眼泪自脸颊滑落,商枝紧咬嘴唇,不愿哭出声,失掉最后的体面。
她想家了。
京城很繁华,可没有一个角落是真正属于她的,没有一点光是照在她身上的。
殿下不允许她来见皇后,她自然不敢违背他的话,况且自己也清楚入了坤宁宫,不是轻易能出来的。
在她拒绝后,皇后派人送来了一只沾了血迹的木簪。
那是她杀人的证据,商枝的心顷刻便凉了,知道皇后是在警告自己,自己也不得不乖乖听从。
那木簪本该同着回忆一起被丢在一年前,她不知道皇后是如何找到的,可她不想被宁渊知晓他的妻子是一名杀人犯。
医谷出来的人,向来只会救人,可她却在出了医谷不久之后便亲自杀了人。
商枝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雨势极大,天空暗沉地同被泼墨了般,竹苓孤身一人去寻找食物,脚扭伤的她则蜷缩在山洞里等着她。
在她昏昏沉沉间,有手摸上了她的身体,她被厚重的呼吸声惊醒,在昏暗的山洞里模模糊糊瞧见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令人作呕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男子□□着就要压住她。
商枝脚受了伤,如同砧板上的一块肉,逃路全被堵死,有恶臭的气息呼在脸上,耳边传来衣帛撕裂的声音。
后来发生了什么,商枝已然记不清,只依稀记得混乱中手摸到了一个物件,戳在了那人的脖颈处。
她在医谷长大,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让人致命。
男人倒在她身上,好多血、好多血全喷在她脸上、身上。
她手中死死攥着那把木簪,很久才敢挪动僵住的身子。
后来,竹苓同她一起把那人拖到洞外埋了,木簪则被丢在洞里……
良久,商枝起身,踉跄着朝门外走去,推来大门,天上笼上一层黑雾,四周点起了宫灯。
“小姐。”见人出来了,一直被拦着的竹苓也被人放开,从偏殿里飞奔过来。
马车里。
竹苓蹲在商枝身前,伸手便要掀她衣袖。商枝侧身躲开:“怎么了?”
竹苓眼眶红着:“小姐,她是不是又给你喂药了。”
虽是询问商枝,语气却是肯定的。
为了能够护住商枝,竹苓从小便跟着谷主习武,耳力自然不一般。哪怕商枝已经竭力压抑,她在偏殿却还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满是痛苦。
“给。”竹苓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颗药丸。
也不问是什么,商枝毫不犹豫便拿过来吞进去,药入口即化,流入喉间。顷刻间,身体所有的痛便消失无几。
“这是根据那个所做的?”
竹苓点点头,哽咽道::“都怪我,才、才让你痛了那么久。”
她同小姐自小便有一个习惯,因着她是个药痴,很喜欢自己炼药,小姐又是个药罐子,谷主经常会从外间寻很多奇药。
小姐总会留些给她,她再依据那些药去改善,提高药效。
温阡给的那颗解药商枝在入口时,借着袖子的遮挡留了点碎屑。
竹苓靠着那点碎屑炼出比其效果更好的解药,来之前商枝服了一颗,谁知温岚今日除了喂她熟悉的药丸,灌得药液却是另一种。
这是谁都料不到的,商枝根本就不怪她,要怪就怪自己胆小怕事还是来了宫中。
到了北门处,下了马车,有熟悉的人靠近,是温阡。
他竟然还在。商枝望着他,有些不解。
温阡也在看着她,眼里是纠结与痛苦,极为艰难地说了一句:“抱歉。”
又是这句,商枝心底厌烦,面上却不显,朝着温阡点头示意,转头就要上宫外的马车。
“宁王妃……”温阡看着那瘦弱的背影,鬼使神差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