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夭俏矜矜地应了,又换过话道:"娘娘刚入宫,好多人来拜见呢!"
这是高水竹想听的了。慵道:
"该来的没来,几副闲面孔,拜见了又如何。"
柳夭附和:"是啊,娘娘。尤其是那陈美人,不是逆臣陈训的孙女吗。还敢在您眼前晃呢,真是不知羞。"
高水竹的嘴角一抽,带着些冷意:"那陈梦央的爹,不过是一个六品的小官。高低不成。这宫里啊,有的是不该呆的人——真要说做罪臣之女,还轮不到她呢。"
柳夭马上知道话里的人是谁,凑近高水竹:"娘娘,昨日早时候,我竟看见温思月原来那个笨奴才了。原来这会子,又跟到宫里来了。"
"温思月的笨奴才……哪一个?"高水竹想过一圈,干脆说:"本宫记不得了。不过她教出来的,应当各个是笨奴才。"
柳夭听了咯咯地笑,高水竹心中得意更甚,想到什么,取过帕子边着净手道:"我当温家,是从哪儿找来一个人进宫,原来只能捡庶女用过的丫鬟使。柳夭,"
"是,娘娘。"柳夭应。
"本宫再如何,也没使唤你去伺候过庶女吧。”
柳夭将头摇起来:“没有,娘娘。咱们府里,哪有过这样的规矩?”
高水竹欣慰地笑:“是了,哪里有这样的规矩。难怪教出温思月这等山野莽夫之流,她温府的规矩,一脉相承,不意外了。”
"不过奴婢听说,那温贵妃娘娘,却是个软性儿?"柳夭试探着她。
高水竹如听了笑料,马上拍起手来:“什么软性儿,山野莽夫罢了。有那温思月在前,她温家出来的女子,各个都可称作温婉了!”
柳夭知道自家小姐,从来头顶上看人。盛安多少个世家,有小姐这般貌美的寥寥无几,更别说这样显赫的世家,又是嫡女身份,自然有傲气的资本。可是,高老爷从不正面上夸人,偏偏温家那个庶女温思月,竟曾被他夸过一句"稚气未脱,可绝非常物"。给小姐听去了,心里极不好受。又知道她莽撞习武,打架掠舍,厌恶至极,从此长做心上的一根刺。直至她不知嫁了谁,总之是不体面的。这一口气,才出了一半。
柳夭迎合她:"娘娘,这温家的人,哪有一个值得您过不去啊。"
"这话说得不错。想那温思月日子潦草,宫里嫡出的妹妹,也是个不争气的,到底要给我压着一头。"高水竹轻笑,正看了她一眼,"行了,去歇着吧。本宫也乏了,再去歇上一会。要见宫里那些个女人,又是耗精力的事。"
"是,娘娘。"柳夭关上门,便退了。
颐缘居里。
温昭柔也醒了。靠着榻,腿上盖着一张棉毯。
窗外,画箐和如枝吵吵嚷嚷的,看她们为几盏新灯笼该挂哪拌嘴。吵兴头上了,笑嘻嘻地往彼此的身上砸雪玩。
梅霖在窗边倚靠一根红木柱。她们做好一只灯笼,便回手递给梅霖,梅霖接过来擦亮火,将蜡烛摆进笼里,再轻轻挂到梁上。红纸做的灯笼明艳夺目,像把雪色也擦亮了。
她看得入了神。不知什么时候,画箐走了进来,轻声:"娘娘,该去钟碎殿了。"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画箐将她扶到梳妆的桌前,看她的眼里有些空木,担忧地道:"娘娘,昨夜里,您又没睡好吗。"
听她问,温昭柔轻轻笑一下,有些苦的。说话,也是没什么气力:"快睡着时,心口忽然难受。大醒了,又不知是哪里难受。这样太多次,累了,索性不睡了。"
画箐摸摸她的后颈:“这样冷,怕是出了一夜的汗。"
说着,深深地皱了眉头:"什么时候,您就有了这样的毛病……"
她也没有回想,只说了句:"老毛病了。"
画箐又叹一口气。打开匣子,开始给她上妆。
画箐的手艺,自然是好的。檀色的红脂抹到唇上,已能掩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