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还在,应当是何种模样,听父兄说母亲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她并非高门大户出身,是父亲一次打仗偶然救得的。
母亲因为战争无家可归,只能暂住在父亲府上,时间久了,两人意外生了情愫,他们感情进展得十分顺利,还育有一儿一女,可惜在生下她不久后突然得了很严重的病,药石无医,撒手人寰,自此之后父亲无心再娶,把她和兄长拉扯大。
娇灯见过母亲的画像,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但她的鼻梁更为高挺,嘴唇偏薄,更像父亲一些,使得柔美的脸多了凌厉之色,看起来美貌却带着丝丝危险。
“三小姐,叫我三岁的孙女来,都比你绣得好。”
先生的戒尺狠狠地打在娇灯的手臂上,这才唤回了娇灯的神智。
只见红色的绸布上歪歪扭扭不成形的一团金线,娇灯不敢抬头看先生此刻的神色,懦懦道:“这……这次是失手了。”
先生听此并未言语,转身打开了一旁的箱子,捧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碎布:“三小姐,这是你半个月来‘认真’绣的。”
娇灯干笑了两声,看着没有一个能看出来样子的图案,无言以对。
先生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她也看出来了,这三小姐在女红上着实没有天赋,这个月上完她就和相爷请辞,另请高明吧,她真的教不会。
娇灯夜里洗漱过后,练了会字,今天是兰絮给她守夜,她不用太过约束自己。
“小姐,主子叫你得了空去见他一面。”兰絮取了条毯子来盖在娇灯的身上,还未入夏,夜晚还是有些凉气。
娇灯皱了皱眉:“我去见他?怎么见?”她没问兰絮怎么与她主子联系上的,在她看来,这位公子...不对,这位皇子,手段心机可非一般,不过她一个深闺小姐,怎么避开耳目与外男相处,徐氏还没有完全信任她的身份,太刻意的话,平白惹人怀疑。
“主子只说,小姐可不走寻常路。”
娇灯略一思索,懂了这人的意思,撂下了手中的笔,起身推开窗瞧了一眼:“现在几时?”
兰絮一边烧着宣纸,一边回忆道:“应是亥时了。”
“你主子可说什么时辰去哪见他?”
“主子未说,只说出门直走右拐的小巷,会有马车接姑娘。”
娇灯望着空中的弯月,沉默半晌:“他何时告知你的?”
“今日下午,采买的小厮有一个是我们的人,他传回来的消息。”兰絮并不在意把他们的情报网告诉娇灯,不知是否她主子交代过她,回答起来没有丝毫犹豫之色。
她又问:“平日你们传消息都是这般?”
兰絮答:“也不是,小姐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一般情况下主子都是直接派人与我联系。”
兰絮收起桌上的灰烬,转头刚要说什么,就瞧见娇灯在穿衣服:“小姐现在就去?”
娇灯选了件轻便的,草草套在身上,系着腰封提上鞋子:“呵,你那主子怕是就要我这时候去呢。”
兰絮不解:“为何?”
“没有时间了,回来再与你解释。”她说完便开门张望了一下,一踮脚飞身离去。
还好她上次给相府构造摸了个门清,不然这大宅子还要转悠一会,她避开了暗中的侍卫和值夜昏昏欲睡的家丁,翻墙出了相府大门。
按照兰絮给她的信息来到了那条巷子,果然停着一辆马车,熟悉的华贵紫檀木,娇灯上前轻敲了几下。
“姑娘来得真快,在下还以为要等上一阵呢。”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不急不缓,语尾总是微微拉长,却好听得很,如金玉相击,林间松韵,让娇灯有些昏沉的脑子仿佛注入了一股清流,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随后只见金丝线缠绕的马车车帘被一只手掀起一角,这手也骨节分明,如上好的白玉,此刻撩起紫黑色绣着金线的车帘,带着别样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