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不因人事,它驱散了冬季的沉闷之色,木叶尽绽,淡绿浓绿,深丘浅红。
官道远处飞驰而来的马车,扬起漫天尘土,疾驰过后停在一家院子门口,木质的大门斑驳异常,破败的草房摇摇欲坠,两个穿着精贵布料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小厮从车上下来。
站在门口徘徊不定,过了半晌,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试探出声:“可有人在?吾等是相爷派来接三小姐的。”
“在呢在呢,这就来了。”一个身材略富态的农家大娘从院子中的茅草屋走出来,满脸喜色,身后跟着一位垂着头的女子。
她身量在女子中极为出挑,身上的衣衫看起来有些年头,已经洗得发白,还有几个地方打了补丁,手上拿着一个不大的包袱。
开头问话的小厮脸上瞬间多了些鄙夷之色:“这位可是三小姐。”
听到询问的话,女子才慢慢抬起头来,两个小厮看清后倒吸一口冷气,即使粗布麻衣也掩饰不了的风华,身后的茅草屋似乎都随着女子抬眸变成了琼砖玉瓦,她肤色莹白如玉,绛唇映日,眼中像有水波荡漾,明明生得一双多情眸,却又带着清冷之色,如神女下凡,多情又无情,只瞧上一眼,便再难忘怀。
相府大小姐乃是北都第一美人,他们平日里也没少见,可到了三小姐面前还是看呆了眼,小厮当即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多了几分恭敬之色,这般容貌,日后前途难料,做人还是留一线。
只见她盈盈一俯身:“小女正是娇灯。”
小厮心中叹了一声,听说当初这名字是相爷扫到了马车里的脚凳,随口娶的,由此便可知是多轻视。但如今接了回来,以这姿色,虽是庶女,怕是要进哪个王侯家的。
想到这小厮态度更好了几分:“上车吧三小姐。”
待马车走远后,那在院门口送行的大娘如变脸一般,马上沉下了脸,转身进了茅草屋。
在角落里,五花大绑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刁钻刻薄的老妇,因嘴里被塞了东西只能呜呜地叫着。
那富态的大娘眼神一变,狠狠地给了那老妇一巴掌,口中发出的却是靓丽的少女音:“你这毒妇,那丫头才十六,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他们得了相府来接这位三小姐的消息就往这边赶,本想将这真的三小姐带回去,然后取而代之,结果到时,这老妇已经给那位相府三小姐勒断气。那姑娘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平时怕是没少受她欺辱,如今更是要了她的命。
老妇眼泪鼻涕糊成了一片,待嘴巴里的东西被拿走后,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冒充相府小姐。”
大娘的脸上出现了与她外表并不相符的灵动之色,她翻了个白眼:“把她带走。”
不知从哪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扛起了地上的老妇。
老妇见状赶紧求饶:“是夫人让我做的,我是被迫的,放了我吧。”
黑衣人怕她声音太大惹来人,抬起胳膊一个手刀给她劈晕了。
娇灯无聊地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望去,可惜道上除了树木和黄土,什么都没有。
她本是东国将军府的小女儿,自幼未吃过什么苦,娘亲死得早,父兄给她宠到天上,可未曾想一日家中突变,兄长战死沙场,父亲受传诏进宫,她尚来不及为兄长的死而悲痛,府中就闯进了大批官兵,以通敌之名缉拿府中人员,暗卫传来消息,父亲知此去生死难料,进宫之前嘱咐暗卫若是事情不好带她速速离开。
转瞬之间家破人亡,看着身边亲信一个个减少,她知道,只有她活着才能为他们报仇。
国内众人皆知父亲勇猛,兄长年少天才,少有人知道她武学天赋异禀,十五岁后难逢敌手,可父兄只想她做个普通女子,因此从未对外宣扬,没想到竟成了她最后的保命稻草。
一路逃到了边境,筋疲力竭晕倒,被一位公子所救,他识得了自己的身份,并愿意为自己查清父亲被诬陷谋反的始末,但自己要帮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