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己去消化的东西。

生命的意义和死亡的终极，生者与死者的联系，有什么是随着死亡一齐消失，又有什么是死亡带不到彼岸去的。

——那是十八岁的颜清澜在失去母亲时，被迫悟出的道理。

“清澜姐，你觉得咱们这么做对吗？”陈斯彬看着面前这栋冷清的别墅，里面藏着李安萍半辈子的孤寂。

远处太阳徐徐下落，地平线被烧成一道红红的长河。

颜清澜没由地想起一句话。

——就像女人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来临。

“我不知道。

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为了房租玩笑般接下这个委托。

又或许我们不该这么敬业，以如此高的相似度将她的女儿复刻。

说到底，她的女儿早就死在了二十六年前，屏幕里的那个只不过是我们做出来的AI。”

众人怔怔地同时看过来，颜清澜深吸一口气，停顿了一下后接着道：

“可她依然会被触动。

我看到她特意穿着正式来见她阔别已久的女儿。

我看到她被叫妈妈的时候那攥紧的双拳。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有意义，也不知道算对还是算错。”

“可是我知道，

一定有一个东西，是跨越了二十六年的时空，跨越了生命与死亡，跨越了屏幕内外，跨越了人类和人工智能，走到了她面前。

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思念，是我们称之为‘爱’的玄乎玩意。”

她语气平淡着，讲了一大段话，很久很久。

众人就静静听了这么久。

久到太阳已经逃去地球另一边，久到万家灯火都已经悄然亮起。

“进来吧。”

沉默中，李安萍的声音忽然从别墅里响起。

团队的众人严肃地迈入屋内。

屏幕早就熄了，屋内依旧是那样的冷清寂寥。

李安萍此刻背对着她们看向窗外。

她身姿挺拔，像一株傲骨满身的寒梅。

“岚岚不似别人家的孩子，她从来不叫我妈妈。

她总说，妈妈这个词，太生疏、太冷漠。

她说，要叫我妈咪，才能显得我两关系好。”

“可惜，我只听她这样喊了我二十二年。”

李安萍抬头望天。

窗外，是挂满星星的黑夜。

“…短啊，太短了。”

她长叹一口气，语气里，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哭腔。

颜清澜心头一震。

那位强势的老者，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落了泪。

寂静的屋内，只有老者眼泪落在地上的滴答声在悄然作响。

过了许久，李安萍终于平静下来。

她转过身，神色早已恢复了以往的庄严肃穆。

“你们可以去对面别墅那里签合同了，有人在那里等你们。”

她语气平静地宣布了颜清澜团队这次委托的合格。

团队众人纷纷道谢，离开了屋子。

颜清澜带上门前，与屋内的李安萍对视了一眼。

老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四目相见的一瞬间，却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那是她在说，谢谢。

*

李安萍的别墅离小独栋不算远，众人走了不到五分钟便到了。

看着面前自带花园和大阳台的三层别墅，团队的众人一扫严肃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工作幸福感的畅想。

大家说着笑着，走进了小独栋里。

颜清澜一抬眼，却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眼镜男，他正在翻看桌上纷乱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