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官人,这般人你少与他往来。” 章越道:“好歹同窗一场,当年有些情分,不好不认。” 向七下了街楼,但见左右跟着数人。向七笑着对章越道:“三郎,自当年太学一别一直未见,可真是想煞我了,到了官场我得尊称你章学士了,如今我私下呼你,你不会怪罪吧。” 章越笑道:“你我是昔日同窗,怎么称呼都行。几年不见,向兄着实叫我惊喜。” 章越见向七这些年在外为官居宜气养宜体,再念起当年在太学微末之时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向七朗声笑道:“三郎,我这来京没几日,还不及去你府上拜访,这是我岳家给我新买的宅子,今日正邀几位朋友来坐坐。” 章越知这御街旁的华宅,没有五千贯以上拿不下。 章越笑道:“好啊,你今日是真正显达了。” 向七大笑,然后对他身旁几人道:“这位便是我平日与你们提及状元公,当年太学里我们二人最是要好不过,他这人最是念交情,结识了你们一辈子受益不尽,还不来拜见!” 几个人都是忙不迭地对章越唱大喏。章越一眼扫去这几人,看得似酒肉朋友之状。 章越拱手答礼言语几句,便对向七道:“向兄迟了,咱们改日再行叙旧。” 向七道:“诶,三郎,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大家热闹热闹。” 其余几人也是连声,一人笑道:“久仰状元公大名,我等不胜仰慕,如今借向户曹宝地敬状元公一杯水酒略表敬意!” 章越问道:“足下是?” 对方笑道:“小人徐松作一些盐货生意,今日恰逢此机,还望多多赐教啊!” 另一人道:“状元公我敬仰你许久的,一直无缘得识,听闻如今交引所每日交割几十万贯钱财,真是了不得!” 章越听了淡淡地笑了笑,向七却轻咳了一声。 此人立即知机呵呵地笑着打了个马虎眼。 这时听得马车上十七娘道:“三郎,我先回了,你莫要迟了。” 向七一愣看向马车,章越解释道:“车上是内子。” 向七忙道:“该死,该死,忘了嫂夫人在此,度之先不急着走,我与你说几句体己话。” 章越暗笑,十七娘称自己为三郎,向七自是不好再叫,章越知十七娘看人一向比自己准,故而委婉地提醒自己。 章越道:“好。” 向七拉章越到一旁笑道:“听闻你与吴家结亲娶了一房娇妻,这般世代官宦的闺阁女子甚是厉害。” 章越心道,还不是么,老婆钱财把得紧,家里多少钱自己都不知道。 章越道:“向兄不也是娶了官宦人家女子么?” 向七叹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以往我在官场无寸地立身,都是看岳家脸色行事。但今时我得了贵人赏识,岳家也要看我一二脸色,否则如何给我买这宅子讨好我,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度之,你可知你我为何在太学里如此投缘么?因为你我都是寒门出身,我说心底话不怕你笑话我。是了,你可知刘佐破家了么?” 章越听了一愕:“刘佐他?” 向七道:“度之,你是贵人多忙,这些年我虽一直在外为官,但一直关切着他。” “听闻他是炒了盐钞,不仅赌上了身家还将他人的钱借挪来用,以至于被追债的人闹上了门,打破了头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还有老夫妻儿,唉…” 向七没看章越的神情道:“当年刘佐此人即太过重财,过于利欲熏心,当年太学时他为舍里采买冬菜炭薪,他们便支我们二人出去,自己与店家在内相谈,暗中拿了不知多少好处,而对我们只是一碗汤饼就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