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毁和报复(2 / 4)

不会自以为死亡就是解脱。

爸爸从不会在妈妈在场的时候发脾气,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她父慈女孝呢。

当然,梁晚柳爱妈妈。

被爸爸骂得再狠,罚得重以至于晕倒进医院输葡萄糖,她也默契地和他达成共识:不惊扰妈妈。

长大后她问自己:我当时不说,其实也有怕妈妈不信的原因在吧?

答案无从考据了。

总而言之十六岁、二十岁、三十岁,直到意识消亡的那一刻她都为一件事骄傲:我没有成为反社会人士,我没长歪,我会反抗,我养成了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性格。

最后一次和曾梁争吵,两人第一次动了手,梁晚柳率先摔烂苹果,挥出自以为无比大力的一拳。

曾梁抓住她,质问她怎么可以粗鲁地动手。

“你是个坏爸爸!你不是好爸爸!我讨厌你!”

“我供你吃供你穿,白眼狼!”

“你没资格当爸爸!我都听见了!”

“你听见什么了?!”

中英文和江南俚语交织成剧烈的声浪,叫嚣着淹没这对父女。

硕大宽敞的落地窗旁,曼哈顿市中心灯火璀璨,在这里,每分钟中转的黄金要以百吨计算,怨女痴男的脚底,下水道流动的是人学人肉,一切都精彩极了。

她奋力挣扎,家里一团乱,打乱了曾梁的严格遵守的时间表。

梁宜回来了,她撞见了,接着曾梁就飞回国。

妈妈不是没问过她,是她三缄其口,一字不提。

“好吧,,小柳,我们等爸爸回来,开诚布公谈一谈,好不好?”

看着妈妈眼底浓重的黑眼圈,梁晚柳吞下眼泪,点头,“好。”

曾梁再也没回来,梁宜崩溃了。

梁晚柳流了两滴眼泪,不知道在哭什么。

她剖析家庭时,对妈妈的怜悯和痛惜占据了她整颗心脏。

被梁建国和许爱花养到十四岁,从小被灌输女的不如男的,找个老实男的嫁了,为我们和你弟弟的生活添砖加瓦,才是你该做的,是“你的命”。后来一个很爱你的人出现了,他鼓励你,告诉你你很棒,“我们是一样的是平等的,你甚至比我强很多”。

梁宜以为这是救赎。

可这真的是救赎吗?

妈妈,我的妈妈,就这样撕裂成坚强的妈妈和脆弱的妈妈了。

*

回神,她被镶进一个怀抱里,方亮拽着她离开那堆残骸,一言不发地抚摸她的发顶。

这些年梁晚柳的舞台表演都是方亮教的,说不定在方亮某个在城区游荡的夜晚,复盘学生的表演,发现小妹妹身上和白日笑意割裂的地方在哪儿。因此当她对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发呆的时候,她拉开了她。

开学了,重点班全部开启一轮复习,一年半后,他们即将面对那头巨兽。它已经张开大口,等着把学生一个个咬碎再由幸存的骨骼拾起血肉,拼凑出新的、更适合社会模具的人形螺丝。

学如行舟,主动是提供动力和保底的桨,外力是助推的流。学如攀岩,自我意识生出丝线,织成安全绳和救生网,周遭环境决定最高点。

梁晚柳能记下所有一二级公式,却只完成学习四步法里的第一步,无法得分,她的理解就是假理解。

她换了法子,新高考一卷刚实行,她从重点高中历年公布的模拟试卷找题目,写不动就一遍遍看app上的讲解视频,mp3里常备的音频变成了老师讲数学的声音。

不能说见效多快,但最起码碰到几何和导数题不会自乱阵脚,勉强能套用模式思考了。

三人自习还在继续,好姐妹是一匹当之无愧的黑马,开学后数学稳定在125,排名飙升到全市前50。

梁晚柳数学能拿110,就能在第一名宝座上高枕无忧了。

谁不向往呢?孟青柏在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