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立刻引得朝堂上的交接耳语。
陶隐背对着百官,嘴角轻轻一勾。
裴煦则是面色不改,静默坦然地站在大殿中央,未挪动一步。
太后觑了裴煦一眼,又看向冯波:“冯大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当然。”冯波迈步上前,经过裴煦时还对他狠狠斜睨了一眼,随后从袖袋中掏出“证据”,双手呈上,“这些都是从户部搜查到的关于裴大人巧立名目、滥收赋税、搜刮银钱的账本、名册,请太后、中堂大人们细查。”
宦人接过冯波手里的账册,呈给太后。
王太后略略翻着,蛾眉蹙起。随后将账册交给宦人,道:“给三位中堂大人看看。”
三位中堂大人翻看过后,脸上一位比一位难看。
当然,陶隐是不可能错过这个热闹的。
即便他已不是首辅大臣,还是将账册顺手拿过来看了一眼。嘴角扬起轻蔑的笑,率先站了出来,道:“太后,裴煦身为户部尚书,竟然贪污国库、巧立名目、强征赋税、中饱私囊,此种祸国害民之举实属可恨!不仅害我大楚基业,毁我朝廷清誉,更有可能动摇我国国本!臣恳请将裴煦当庭羁押,按贪污律法执行处决!”
随后,一群跟随陶隐的附党也纷纷出列,“臣附议……”
“臣附议……”
而大庭中央,裴煦依旧面不改色,神色自若。
不过,也有大臣心有疑问。太师秦承平一头花白的头发,茫然地看着这突兀发生的一切,咂了砸嘴,跪下道:“太后,老臣以为,此事疑点重重,证据不明,需得仔细审查清楚之后,再行判断。”
尚书右仆射钟千重也站了出来,伏跪在地,“臣与秦太师的看法一致,裴尚书虽说年轻,但性情持重,人亦正直仁义,不像是那为了一己私欲行贪污牟利之事的小人之辈。”
陶隐觑着这两人,哼了一声,“钟相未免也太天真了些,一个人的性情如何,岂非是你可以推测想象出来的。真正要看的,是他的所作所为。裴煦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或许只是为了掩饰他本质上小人的事实。”
“陶大人。”钟千重厉声道:“裴大人性情究竟如何,我比你清楚。且他贪污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尚待论证,岂可糊涂定罪,给人随意扣帽?你好歹曾经也是一国之相,怎能如此轻率断案。”
眼见二人就要吵起来,其他的大臣也议论个不停。太后呵斥一声,“众爱卿稍安勿躁。”随后,她看向裴煦,“裴大人,你自己说说吧!这些账册,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裴煦接过册子随意翻看一遍,“果不其然。”
众人纷纷朝裴煦投去疑惑的眼神。太后也皱起了眉,“爱卿这是什么意思?”
裴煦一拱手,“禀告太后,这本账册是假的。”
“假的?”
裴煦躬身,“没错。真的,在微臣这里,且账本上可以证明,微臣当值期间,奉公守法,并无任何不当之举。”随后,裴煦从袖袋中掏出了几本账本,交给了宦官。“虽说做假账本的人手艺高超,能够以假乱真,但那玺印上的朱红油墨,确是可以查验出来是假的。因为真的油墨含有一味特殊的香料,名字叫龙脑香,是贡品。而仿冒的油墨,却无法获得,只能用青木香代替。”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有人提出疑问。
裴煦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学过医术,一闻便知。”
见有人满脸疑色,裴煦道:“当然,比起专业的大夫,我的功底还是浅薄了点。”他对着太后,声色沉稳,“太后,微臣建议将太医召来,仔细勘验。”
话音刚落,一旁的陶隐脸皮一紧,急忙接道:“太后,其实账册的真假并不重要,只要查清楚裴煦有没有贪污即可,微臣认为这种事无需兴师动众。”
说着,陶隐抬头,一双精亮的虎眼直直看着太后,希望这女人能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