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舟思忖片刻后,命令忠伯道:“还是叫人撤了罢!”
“王爷——”忠伯不解,急着询问道,“这是为何?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裴霁舟解释道:“现下死者所患病症不明,百姓恐惧也在情理之中。而京中的一切之所以还能照常运作,是因为大家还不确定是否有疫病传播,他们吃药也好醋熏也罢,多是图个心安。但若是连我们也跟着这样做的话,势必会让百姓误以为京中确在疫病发生,届时,定会引起更大的恐慌,甚至会发生动乱也说不一定。”
“身为朝官,我们便是百姓的主心骨。”裴霁舟继续道,“若是连我们也恐惧于并未发生的事情,那百姓就更加六神无主了。”
“王爷说得对。”江瑟瑟附和道,“忠伯,听王爷的话,赶紧撤了吧。”
“王爷,老奴是个粗人,您说的这些老奴属实没有考虑到。”忠伯道,“道理,老奴都明白了。只是老奴还是担心,若那真是疫病的话,咱们也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等死吗?”
裴霁舟语重心长地说道:“华师父和江姑娘皆已断定死者所患非是疫病,本王亦有准备入宫上禀,所以,你须得告诉府中上下,无须惊怕。退一万步讲,就算京中有疫病滋生,那首先也应该寻溯根源,对症下药,而不是乱投医乱喝药。”
“是药三分毒。”裴霁舟接着说道,“要是真喝出个好歹,谁来负这个责?”
忠伯总算是明白了裴霁舟的良苦用心,他悻悻地垂首认错道:“老奴知错了。”
裴霁舟又道:“这也不能完全怪你,面对莫名的病症,谁都会怕。便你切记,越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越要保持理智,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忠伯连声喏喏,随即唤了人过来将两口大锅给撤了下去。
“这一席话可说得太好了。”华伯景冲裴霁舟竖起了大拇指,“若世人都像王爷这般明事理,那这世道可就清明多了。”
裴霁舟不也承其夸赞,低头含笑道:“世人千万种,有些人聪慧,有些人愚钝,但我们却不能仅凭表象判断一个人的好坏。聪慧者亦会行偷奸耍滑之事,愚钝者也有忠厚老实之人。正是有了这万般不一样的人,才有了天下社稷。为君臣者,没办法让人自出生就能分清善恶明辨是非,只能通过后天的不懈努力,促使道德低下者朝着大同改变。”
“就你这境界,要是个皇子该多好。”华伯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师父,这话可别乱说。”江瑟瑟赶紧瞧了眼周围,还好无人听见,“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会给王爷招来祸事的。”
华伯景一个游历江湖的人哪会想到那么多,他只是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口罢了。
被训了的华伯景没法辩言,只是噘着嘴表达着自己的不悦。
裴霁舟一笑了之,他叹道:“总而言之,百姓会跟风,更多的其实是源于对未知处境的恐惧罢了。不过这也正好给我提了个醒,除了要尽快破案之外,还要给京中那些趁机敛财之人敲敲警钟!”
三人用膳时,仇不言总算是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
“王爷!”仇不言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疾步走进厅中禀道,“查到了,两名死者身前就住在泰兴苑中的香玉楼。”
裴霁舟赶紧放下了碗筷,急声询问道:“查明他们的身份了?”
仇不言呈上从死者行囊中找到的身份文牒,回道:“官牒上写着二人是从沂州来的客商,先死的那个叫胡卓,后死的是他的哥哥胡安。两人是于十日前进的京,入京后二人便在香玉楼落了脚。据香玉楼的掌柜所说,两人入住时并无异样,应是在六七天以后,伙计发现两人已经三日未曾下楼了,前去查看时才发现其中胡卓病重,还没等到大夫来就断了气。掌柜见他死得蹊跷,一是怕报官后惹来麻烦,二是怕影响自家生意就将消息按了下来,并趁夜扔在了巷口,没想到,第二天胡安也死了,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抛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