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如同被人忽然洞察了内心,窥见了裸体。静漪靠过来,她也意识到这不太好,尽管安伯托已时常把“我是个机器人”这种话挂到嘴边,但显然,他潜意识内始终认为他是龙之地星世界中的那个英雄,安伯托·格兰索。
“我,我……”静漪不知怎么讲,观察他,“你生气啦?”
安伯托回过神,对她摇了摇头。“没有,”他告诉她,“我只是以为你不知道的……其实我想过对你坦白,但是,我也不怎么确定……”
“静漪,我不是故意瞒你——”安伯托说。
静漪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她的身体紧紧贴住了他的。
安伯托很意外。
“没事啊,我也不在乎那些,”她贴着他的耳朵,用一种难得笃定的声音讲,“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她讲出宛如多年前那个静漪会在信里写到的傻话。安伯托起初惊讶,不由得笑,可她之后那句又使他笑不出了。安伯托在静漪的拥抱中闭上了眼睛,仿佛感受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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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漪工作的头两年常去出差,那时她来大岛日子短,不爱讲话,窦院长安排她跟着段同心去施工现场见习。她到了现场,与施工单位的人相安无事,当时和她关系较好的工头姓吴,他说大岛来的,都是有才华的城里小孩,要多加爱护。
他当时的良善态度,与后来在大岛会议上表现出的虚伪丑陋形成了极大反差。周静漪作为设计组去帮忙的新人,连现场材料量丢了这种事也赖到她头上,几方人来回推诿扯皮,把一个她夹在中间。
这之后,因着ARO的推行,周静漪再犯不上被施工单位为难。一切回归简单的模型、数字。ARO解放了设计人员,却也给施工方增加了压力。小到每个焊接点的损耗,大到整个工期,ARO依据“基建大数据”给出统一的数字,不同地市的施工单位情况不同,习惯不同,人员素质不同,施工又常有意外、安全事故发生,现场也复杂,很多时候不能达标就是不能达标的。
这次的现场位于隔壁市,周静漪乘大岛派的车,与孙以伦,以及院里新来的实习生小穆,一同前往。他们计划在现场待两天一夜,争取周三晚上回去,这是周静漪向段同心争取的。
“我跟吴工不对付,”周静漪直接讲原因,“再多待一晚我会跟他打起来。”
小穆问孙学姐,为什么周姐成天这个态度,段组长还能容忍她。
孙以伦告诉他:“态度好没用,能给上司兜底才是真水平。”
包工头老吴专程从自己办公室出来,迎接周静漪。他两人凑合寒暄了两句,进屋开会。老吴和他的团队跟她先表了一番诚心,大意是,ARO的普及,给施工方提供了诸多便利,无论是图纸的统一,进度的控制,管理的清晰,都非常好。他们是有信誉度的现代公司,不靠偷工减料过活。
“但是,静漪啊,”他坐在一台单人沙发里,语重心长道,“我们是人,你晓得吧,我们工人是人啊,人会累的,肌肉和大脑会疲惫。你们在办公室弄弄电脑,敲敲代码,我们可是日晒雨淋,什么苦都吃的。我们可以突击给你保质保量按照ARO大数据完成一个项目,但你不能要求我们每个项目都这样做,这不科学!有的地方他施工队有钱,他工人吃肉长大的,有的地方没钱他工人就吃草啊,这能一样吗?”
他连珠炮似的,开门见山讲了一通。周静漪不咸不淡道:“所以我们多沟通,争取ARO今年明年更新以后,让大家都舒坦。”
老吴歪嘴笑道:“小静儿,刚见你的时候还是个不咋说话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是人工智能是吧,高科技人才了!”
“什么人才啊,”周静漪看着孙以伦整理会议记录,她笑道,“打工仔罢了。”
他一行三人,加两个随行的,去现场调研。工人们的想法也大同小异。施工单位以前与业主、设计院合作,好歹有些自治权利,调整变更是常有之事。现在ARO一出,迫使上下游一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