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盒子(2 / 9)

不存在的恋人 云住 5612 字 2023-05-27

浦孝文看了她一会儿,收敛起眼神,从外衣口袋拿出了一个天蓝色盒子,他的语气变得冷淡了,甚至有些许敌意:“我奶奶的遗物,让我交给你。”

周静漪接到手里。紧接着便是一些人情往来,浦孝文的妈妈过来了,拉着周静漪的手,对钟小滢的几位优秀学生介绍,说静漪就像她的亲女儿,在大岛建筑设计院工作,现在这个光景,以后有工作上的机会大家多多帮衬。

刚刚扶着浦孝文手臂的那位女青年也过来介绍自己。她叫徐沐容,是浦孝文前段时间刚订婚了的未婚妻子,是从美国回来的建筑学硕士。

“我知道,”周静漪与她握手,难得笑了,“祝你们幸福。”

徐沐容见她笑了,也笑。“之前一直听叔叔阿姨说起你,说你们分手以后,孝文被当成个渣男骂死,骂到‘臭名远扬’,”她说着回头,瞥了走远的浦孝文一眼,“他要是对你凶巴巴的,你可别生气,那可不是我撺掇的啊!”

周静漪很少哈哈大笑,顶多像现在这样忍俊不禁。

§

钟教授去世时已逾九十岁,称得上喜丧。虽然周静漪记忆中的她,总是躺在那无光的阁楼病床上,像一棵半枯的植物挂在那儿,没有移栽的必要。

她在地铁上打开了那枚天蓝色盒子,里头赫然出现一只瘸腿了的小猪电子闹钟。周静漪能听到地铁的风声,她凝视那小猪断腿的裂痕。

“瘸腿了的猪,也能感觉到幸福吗?”

“当然能了,”钟老太太萎缩在那单薄的毯子下,伴随着制氧机的运行声,她搂住周静漪的背,“只要,它想。”

周静漪将这些收进口袋。

手机震了震,是房东打来的电话。周静漪想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她脑子慢,参加这一趟追思会,回忆起那么多事,又认识些新的人,她已经疲倦。

走出地铁站,经过条狭窄的路,她快步走进大岛建筑设计院。

放到几年前,大岛建筑绝不是个清净的场所。楼内总挤满了闹哄哄的实习生,来开会的甲方,来吵架的施工单位的人,图纸哗啦啦翻着,打印机闷闷响着,密密麻麻的键盘鼠标声也够令人心烦。

现在,周静漪走出电梯门,进到走廊里,她感觉整层楼只有她一个人。

周静漪的助手是个女孩,叫孙以伦,三年前才来到大岛实习。那个时候,周静漪刚在大岛工作了两年,资历不深,却刚巧遇到人工智能“入侵”建筑行业的节点,在那之前,周静漪就经常自己训练模型以应付甲方无头苍蝇式的改图要求,凭借着这手技术,她做上了设计一组的副组长。

孙以伦那批实习生来到大岛的时候,大岛正处在这样新老交替的时间点。人杂,事多。周静漪天天忙自己工作之余,还要带这群学生。她发现这些小孩很爱讲一句口头禅,“好死”。

这个“好死”,那个也“好死”。孙以伦一来就很爱找周静漪聊天,学姐长,学姐短的,周静漪时常在听到她称赞她时笑着想,这也许也是一种“好死”的委婉表达方式。

然后有一天,“好死”两字在大岛消失了。

周静漪路过院长门外,瞧见小实习生们都在办公室里,垂着头,被院长骂“脑袋缺了一块”。原来,前几天施工单位真死了人了,小朋友们在工位上开玩笑,笑那工人死状,被来开会的施工方人听到。

小朋友说,我们在自己工位上说,又没有说给他听。又讲起自己跟着段组长去施工现场跟进度时受过工人的欺负,不是没有原因。

窦院长大手一摆:“少讲这些,你就说你脑子是不是缺掉一块?真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这是人家的生命啊!”

尽管如此,这件事还是在院里压了下来。后来,是小朋友内部又不知道哪位小朋友,晒出他们实习群组的聊天记录。原来实习生们对被批评这件事感到非常气愤、冤枉,认为一句话的事不至于,又不是他们叫他死的,如果真觉得生命珍贵,应该追究施工单位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