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好了的卫司南，欣喜道：“是，嗯？”

陡然抬头。

“咳，孤这里还有很多折子要看，你先回去吧……”

其实平时也不是……她批，毕竟朱家的皇帝，什么都干就不干正事，这是传统。

想不通开国皇帝废除三相是怎么想的，不理解，不接受。

只是这些时日冯宝川为了排查徐党太忙了，她不得不拿起朱笔，暂代一下正史上的自己。

卫司南哀怨道：“既然如此，小臣就不打搅殿下了，先行告退。”

后退了两步，眼角一瞥，顿时一愣，一株红而不妖的牡丹撞入眼帘，葳蕤自生光，他向来爱牡丹，欣喜的抬起手就想去摸它，“这牡丹好漂亮，殿下可以送给我吗？”

宁佑顿时脸色一变，秋日槐树难活，她生怕移来枯萎在东宫，便先在放了盆牡丹在侧，冯宝川每日倒像个大猫，路过总喜欢伸指拨愣它两下。

“别碰！”

卫司南被她高声大喝，吓了一跳，顿时缩回手，神色委屈。

想起自己在卫司南身上受的那些苦，宁佑几乎想泪流满面的脱口告诉他真相，但想起她爷爷，瞬间又冷静下来。

“…眼下快入了小冬…这花天冷不好养，宫里有花匠细心照料，出了宫外不好活。听闻你母亲天冷便易犯咳喘之疾，宫中银碳不易生烟，待会让宫人给你送去一些。”

卫司南心下感动拱手，“臣代老母多谢殿□□恤，臣告退。”

他以为太孙行事放浪，却不曾想她也有如此细腻一面，对她更添喜爱的同时，又不免心忧，她如今已是如此高不可攀，不可近身，若是有朝一日真能继位，会不会有其他人在侧……她要是个公主，甚至是个失势的公主就好了，那就只能仰仗于他，依从于他。

女子也本不该为帝，若顺王能继位，他有从龙之功……

卫司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走到了一处偏僻之地。

周围昏暗，空无一人。

一个身着绿袄的宫女从小路小跑过来，怀里抱着一叠东西，冷风呼呼，像是人在哀嚎，她想起宫中的那些见鬼传言，吓得战战兢兢，蹲下身，拿出火折子，边烧嘴里边结结巴巴的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姑姑。”

小宫女顿时吓得失声尖叫，向后跌了个墩儿，手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卫司南拱手道：“在下是翰林院学士，不小心在这儿迷了路，劳烦姑姑给在下指条回去的路。”

小宫女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拍拍胸口道：“你吓死我了。”

说完站起身，手往右一指，“你往边走就行了，宫中不让烧纸，奴婢是奉了余妃娘娘的命来烧东西，还请公子不要说出去。”

卫司南点头道好，走之前看了一眼地上的宣纸，顿时停下脚步。

他面色有些差，问道：“这是余妃娘娘宫里的？”

“是啊，这是冯掌印之前的罚抄，你也知道我们娘娘向来看掌印不顺眼，所以瞧他抄的佛经越瞧越晦气，就让奴婢找个地方烧了。”小宫女捡着地上的纸，投入火堆中，心中害怕，难免说的就多了，不过这也是人尽皆知的，并没有什么不能说。

卫司南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墨字锋如勾，如金戈铁马，是多年寒窗苦读才能写出来的字，怎么可能……是出自那个阉人之手。

他忍不住弯腰去够，去够他一笔一画精心写出来的字，他满含期望交给太孙的……佛经。

小宫女被他的目光看的发毛，烧完东西，就急匆匆的跑了。

只余一团黑灰，风吹而过，不留半分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一粒深红色的药丸放在他的掌心，他看着眼前那双狭长的眼眸。

下一瞬他吃下药丸，就如同眼前人所说的一样，气息全无，可避开任何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