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下去,军法处置。”她声音极轻,分量却重,不多时,横贯血肉的声音过后,军中安静不少。
她颇有些担忧地望着蓝天,军中的风水先生夜观天象,早就言明今日是个晴天,为何此时看上去隐隐有下雨的势头。
不过她又想,若是小雨,不足为惧,油毡上的火,一时半会儿也熄不了,烧空这些人也足够了。
爆炸声和噼里啪啦的火星声音混合着人的痛呼惨叫撞进裴怀雪耳中,她深吸一口气,习惯性地按住腰侧的剑柄。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这次倒是极快,不多时便有数十朵乌云快速旋转着聚集过来,越来越快,片刻过后,天降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到地上,也砸碎了裴怀雪方才的壮志豪情。
她腿上一软,欢呼声和嚎哭声交杂缠绕,借着膝盖的力量才稳住身形,她抬头,雨点重得砸人生疼,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竟只有山谷这边雨泄如注,远处的天空依旧是晴朗的模样。
她心下一惊,莫非是天命……
可她如何能信命,再不敢耽搁,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形,翻身上马。她引着大军撤回营中,二话不说杀了风水先生祭旗,挑着他的人头与长渊军血战近一旬。
可万州城一破,一切都是枉然,她此刻还能沉住心气,大不了往后方撤就是。于是乎,面对那个名叫谢慎长渊将领的招降,她从来都是挑衅回去。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本欲引残军回朝,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从未听过名号的长渊将领——秦自明竟不惜带着五千兵士,徒步行过悬崖峭壁,天降神兵,攻占朔州,断了她的退路。
一时间,裴怀雪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被困在连祁这座小城中,进退不得,她不必用饭,因为哨兵每日带回来的各地归降消息就能气饱。
她手掌重重地拍在桌案上,一张脸气得通红,多日疲惫不堪的行军,她身形瘦削大半,差点就挂不住盔甲了:“糊涂!糊涂!如何能降,如何能降!”
她凭着一点血性,竟还真杀出一条奔回都城的路来,她望着残破的城池已经哭不出来,只麻木地接过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皇后气息微弱,她同裴怀雪相识多年,最是相信她的为人:“怀雪,孩子我就拜托给你了,你带着她,归隐山林吧。”
襁褓中的婴孩儿有着圆溜溜的葡萄眼,亮晶晶的,胖乎乎的小手不停乱动,最后勾住了裴怀雪破得抽丝的盔带。
她咧嘴一笑,露出牙床。
裴怀雪呆愣了一瞬,还不及反应,皇后便猛然起身,径直拔出旁边侍卫的剑,抵在腹前。
温热的血溅在裴怀雪的脸颊上,襁褓上,婴孩的手上。
“走!”裴怀雪再不迟疑,立时起身。
此后,一月不到,她前前后后迎战数回,直到再次见到了那个万州城下前来劝降的谢慎,她只思忖了一会儿,便直直跪倒,伏在地上拜了一拜。
再起身时,她目光灼灼,似乎要烧透谢慎的身体:“天盛裴怀雪,愿降!”
谢慎闻言微微一笑,立时将她扶起来,其实他对裴怀雪也颇为欣赏,此番一来,天盛剩余的城池,岂非不攻自破。
果不其然,裴怀雪领兵北上,仅仅两月,不用一兵一卒,便收服了剩余的疆域,毕竟她当年名号响亮,战火纷飞的日子,民众也不想过了。
谢慎府中,住着长渊太子同他出世不久的女儿,长渊的太子妃林晚致生下孩子后便失踪了,太子也整日萎靡不振,借酒浇愁,连孩子也没看过几次。
裴怀雪同谢慎相熟,她主动请缨:“我也是女子,看着孩子也欢喜,若殿下信得过,我可代为照看。”
太子自然是大手一挥,欣然应允。
裴怀雪看着这个住在金屋银殿中的孩子,她懵懂天真,丝毫没注意到裴怀雪渐渐靠近的步伐。
裴怀雪望着婴孩身上名贵的金线锦绣,她喉头动了动,缓缓地朝着她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