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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已过子时。

雨下得越发大了一些。

噼里啪啦的雨打在屋檐上，泛起深深浅浅的水花。

“吩咐马棚，备马。”

马车的车辙轧着雨水，快速朝着皇宫出发。

大雨倾泻而下，落在马棚顶上，越发显得雨势骤急。

距离皇宫越来越近，柳云舟掀开车帘。

雨水氤氲成雾，白日里看起来巍峨的皇宫，在雨夜中如同巨大的野兽，吞噬掉进入皇宫的人。

“马上就要到皇宫里了，你若是想下车，只有趁现在。”柳云舟对温既颜说。

温既颜笑了：“我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柳云舟叹息：“此一去，不知吉凶祸福，大概率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好好一个人，何必跟我去趟这浑水？”

温既颜低下头。

“我早已经死了。”温既颜道，“在我被齐天睦捉到，受尽折磨时，我已经死了，如果姑娘不出现，我现在怕是早已经变成了尸体，是姑娘将我从虎口救出，让我重见阳光。”

“我被姑娘救出来之后，人生只剩下两件事，一个是报答姑娘的恩情，一个是将齐天睦千刀万剐，如今，齐天睦死了。”

“我在菜市口目睹了齐天睦行刑的过程，在齐天睦那颗肮脏的头被砍掉的瞬间，我，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一般，只能瘫坐在地上。”

“我瘫坐在那里，又哭又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甚至，我根本不知道我那时的心情，不是解脱，也不是释然，也不是大仇得报的畅快淋漓，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姑娘，你知道吗？”温既颜看着柳云舟，“亲眼目睹齐天睦死的瞬间，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虚妄的念头。”

“我觉得，我那被齐天睦废掉的人生，或许该随着齐天睦的死亡而结束，我好好一个人，纠结在一个死人的阴影里未免太窝囊了，齐天睦那种大奸大恶之人，不值得拖累我一辈子，不值得。”

柳云舟静静地听着。

温既颜继续说：“齐天睦死了，以前的我也死了，我准备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但在新的人生开始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你可以不做。”柳云舟说，“我从来没要求过你的报答。”

“不。”温既颜说，“如果我不做，我始终无法重新开始，我无法迈过去那道门槛，所以，我这不仅仅是为了姑娘，更是为了我自己。”

马车里的光线很是昏暗，柳云舟看不清温既颜此时此刻的表情。

她却莫名觉得，她看到了温既颜的汹涌波涛。

“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祈祷上苍保佑能活着出来。”柳云舟说。

温既颜道：“我还没给他答复，自然得活着出来。”

这话有点意思，柳云舟挑了挑眉头。

可惜，此时不是八卦的时候。

马车已到宫门口。